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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宗外紀〔清〕毛奇齡撰

武宗,孝宗的正妻所生,母親是張皇後,因為她在弘治四年(年)月日夢見白龍盤伏在他的腹上而生出武宗,白色是西方色,是戰爭的象征,所以生下來就好武。

在此前三朝,所立的太子都不是皇後親生,而惟獨武宗是皇後所生。而且他生長的地支是申酉戌亥,四支緊密相連,膚色白而細膩,精神煥發,從小就舉止不同一般,兩歲時就被冊立為皇太子,孝宗很喜歡他。

當初,武成中衛軍卒鄭旺有個女兒叫王女,從小賣給了高通政,被選進宮中已經有不少年了。由此鄭旺偷偷結識了宦官劉山。求劉在宮內給找到女兒。劉山欺騙說:「周太後宮中的鄭金蓮、就是你女兒,皇太子實際是她生的,被皇後奪為己有,你知道這件事嗎?」不久這些話漸漸傳出,皇帝聽了大怒,立即在街市上處死了劉山,鄭旺也定死罪,不久被赦免。後來傳聞紛起,京城有個叫王璽的,把鄭旺當成奇貨藏在家裏,制造流言蜚語,竟說皇太子不是張皇後所親生,不過事情到底不是真的,到刑部審訊,都被處死了。

皇太子長大後,各位儒臣又輪番為他講讀,一講就是一上午,午後還是這樣。每當講課的時候,他神情莊重,眼睛正視若有所悟,不曾有一點的隨便。講官離開的時候,太子一定拱手致敬作出行禮送別的樣子。第二天合上書,背誦講官所講授的內容,認真復習。不幾天翰林院和春坊中給他講讀的儒臣,太子都能知道他們的姓名,有的人偶爾有什麽原因沒有來,太子必定向身旁的人打聽說:「某某先生今天在哪裏?」

罷朝的時候,學士中有誤用束花帶來的,太子看見了私下對左右說:「若是在上朝的時候,一定要以違反殿廷禮儀被禦史糾劾呀!」太子就是這樣的聰明懂事。

孝宗皇帝多次到太子學習的春坊打聽學習情況,太子率領東宮官屬急走迎送,對禮節十分熟悉,每當問安和皇帝吃飯的時候,他站立一旁態度恭順面帶笑容,皇帝巡遊他必陪同侍候左右,看到什麽,就隨事請教。學習之余,有人聽說太子很好騎射,以為他能治理軍隊,也是安不忘危,也就不再禁止他了。

太子15歲登基為帝,第二年改元,正式安排了婚姻,宣布選中軍都督府都督同知夏儒長的女兒,冊立皇後,隨即令禮部上冊立妃子的禮儀,冊立沈氏為賢妃,吳氏為德妃,一切均按禮法進行,冊立之後,接受了祝賀,其中的禮儀法規,看見的人都稱贊。舊制,宮中的六局官吏,有尚寢,尚寢管理皇帝就寢地點等事,而文書房的太監,每次都要記載皇帝晚上住在哪裏,以及與皇帝同寢宮嬪的年月時間,以備以後考查驗證。

武宗繼位後命令全部廢止記錄登記,撤去了尚寢局所轄諸司的公務,這樣隨便在宮中遊樂,每天領小太監搞些摔跤、踢球類的遊戲,到哪裏就喝到那,深夜也不返回,他到皇後及東西兩宮的時間,一個月也不過四五天。

武宗曾到寶和店遊玩,讓太監拿出積存的東西擺在門口,穿著出售的舊衣服,頭戴瓜拉帽,自寶和到寶延共是六店,都在那裏做買賣,看貨論價,爭吵不已,又派出市正調節雙方。

武宗等來到廊下的一家,這是太監在永巷開的一家酒店,箏琴琵琶聲響亂成一團,賣酒的女主人坐在其中,武宗與太監雜入,像蜜蜂一樣進出其間,僅一杯茶的功夫,已經走過了諸家。凡是市場上的耍猴、馬戲、鬥雞、賽狗等雜戲都去觀看,而且讓宮女到戲場裝成陪酒的,喝醉了武宗就住在那裏,一連幾天都是這樣。

武宗於是開始大規模地營建,興建了太素殿以及天鵝房碼頭等各項工程,還另外構築了帝王的禁苑,禁苑裏建宮殿數層,又在兩廂造密室,密室重疊櫛比,起名稱「豹房」,剛建成時天天到這裏,後來就留宿豹房,按照宮內體制,令太監在內侍候,稱為「豹房祗候」,被皇帝寵愛的太監,都被召到這裏。

有人說錦衣衛都督同知於永善於男女秘術,武宗便召他入豹房,與他談過後,十分高興。於永是色目人,進言說回回女子皮膚白嫩而有光澤,遠比中國婦女好;當時都督呂佐也是色目人,於永假托帝令,索要呂佐家回回女中善跳西域舞的,得到人入宮,她們歌舞通宵達旦,還感到不足,就上言請求召集貴族大家中過去屬於色目籍人家的婦女入「豹房」,說是練習歌舞,而實際選出美麗的,留在這裏不讓回去。

一天於永陪飲觀看跳舞,武宗喝盡興時叫於永,讓他馬上回家召他女兒前來,當時有人說於永女兒特別艷麗,所以召入。於永藏起女兒,把鄰居長得很白的回回女打扮起來,冒充自己女兒送進豹房,皇上以為是於永的親生女,十分喜歡她。於永擔心事機泄露,假稱得了風癥,所以請求辭官,以他的兒子承襲了指揮職務。許多色目家對他恨得咬牙切齒,但沒有敢公開發作的。

武宗稱「豹房」為「新宅」,每天召教坊的樂工到新宅演奏,時間久了,樂工訴說樂戶在京師以外各地也有,現在在京的樂戶單獨承擔宮中演奏任務,這是不均等;於是下令禮部下文,選取河間地區的樂戶中技術高的,送到教坊承擔演奏任務。接著有關衙門派官押送藝人,每天數以百計,都由驛傳提供飯食,等到了北京,留下演奏水平高的,給口糧,並讓工部找地皮蓋房子,大小都有,分給他們住。

孝坊司左司樂臧賢因身體有病請求退職,武宗令他堅持供職,不久就升為奉鑾,以此表示對他的恩寵。武宗對於佛經梵語沒有不通曉的,於是把大隆善寺禪師星吉班丹升為國師,左覺義羅竹班卓被任為禪師,喇嘛竹升為左覺,義倫竹堅參為都綱,大慈恩寺佛子乳奴領占、舍喇紮俱為法王,喇嘛拾列星吉、佛子也失短竹為禪師,大能仁寺喇嘛領占播為都綱,以後累計升授,像官場的變動那樣。

七年(1512年),楊一清上疏說:「皇帝曾到豹房,晚上住在那裏不離去,到後苑訓練武裝的士兵,鼓炮的聲音,震動街市。」武宗夜間穿平常人的服裝出來走一走,到教坊司觀看各位樂工使用的樂器。

武宗自稱帝後,每年宮中以張掛彩燈為娛樂,每次花費數以萬計,庫存的黃臘不夠用又命有關衙門購買補足。到九年,寧王宸濠獻上了新樣四時燈共數百盞,新燈奇巧極了,到獻燈時,又令寧王派來的人,親自到宮中懸掛,新燈形制不一樣,大多靠著柱子和墻壁,以顯示它的新奇不一般,皇帝又在廷軒間,靠著欄桿設置了氈,把火藥放在裏邊,偶然不小心,發生了火災,大火延蔓燒著了宮殿,從二更到天明,乾清宮以內都成了灰燼了。當火勢旺盛時,皇帝還往豹房去巡視,回頭看著火光騰騰,笑著說:「真是一棚大煙火。」

西宮的大答應宮人,有願意削去頭發當尼姑的,皇上作剃度師,親自為她們說法,在廠中設置番經。皇帝令陜西進貢皇上用的鋪花氈帳房間,讓鎮守、巡撫等官、太監廖堂、都禦史陳壽,按照標準樣式制造,凡是重門、堂屋、廚房、馬圈、廁所以及窗戶、木橛、影壁、圍布、地氈等應有盡有,並且有壇內遊、幸出哨、趕聲息等名號。經一年建成,自此,武宗外出祭祀,都住在帳房,不再到齋宮去住。

保安寺的大德法王綽吉我些兒,本來是烏斯藏的使臣,武宗挽留他不要走,得到寵信由此打算派他的部下領占綽節兒、綽供雜失為正副使,返回烏斯藏,按照大乘法王入貢的儀式,要為正副使請求國師及由皇帝下令賜給封號,以及到西藏地區推廣曬幹茶葉的方法進行茶葉貿易這件事到禮部討論,尚書劉春堅持不同意,認為這樣做破壞了茶葉的專賣制度,騷擾了行路的安全,實行起來是不妥當的,只可以下令讓他們回去就可以了。

這個時候,武宗正誦習西藏的喇嘛教的教義,對喇嘛教十分虔誠,曾穿著西藏喇嘛的服裝,在內廠演法,綽吉我些兒侍立左右,成為他的佛門子弟。這樣經驛傳回西藏,所帶東西豐厚,一路上地方供給,花費很大,路上行人見到他們必須回避,不分貴賤等級,都要稱他為國師大護國保安寺大覺義班丹倫竹為其師祖大善法星吉班丹乞求按教規祭祀後安葬。禮部奏報說這種事沒有先例,武宗特批準許,下令工部撥給葬銀2000兩。

此前西藏有一位西印度的僧人,能說出每個人的三世事,天下的人稱他是活佛,武宗很久就想召見他,沒有實現。由此命令司設監太監劉允前往西藏,帶去的禮品,用珠作成的幡,黃金為七供,賜給法王金印袈裟,連同他的徒弟,賜贈達到萬計。於是就仿照永樂、宣德年間派鄧顯出使的舊例,統率錦衣衛軍官133人,應支付口糧、馬匹、車輛、船只及經過西藏的物資,共給長蘆、兩淮的稅鹽萬鹽引作為費用,政府的財政收入為之一空。

皇帝下令居庸關太監李嵩等抓捕活虎豹送來。武宗當初很好武,特地在宮禁中設立東、西兩個官廳,按照軍隊的團營組成,後來江杉、許泰都從邊將任上得到皇帝寵信而進入「豹房」,於是設立了內教場,由另外的衙署管轄,東官廳由太監張忠統領。西官廳由許泰統領。

有一位神周,曾因為犯罪而被降職,這時因為他投靠了許泰而得以官復原職,並得重用,不久,又增加了劉暉四人,都賜以朱姓收為義子,叫作「四鎮兵」,又稱為「外四家兵」,由江杉兼統領。所以江杉稱為朱杉,任為總管,武宗也親自統率太監中善於騎射的編為一營,叫作中軍,早晚操練。呼叫及大炮的聲音傳到九門,披鐵甲的騎士及戰馬組成的隊列,金光閃閃照耀在宮墻間。武宗親自檢閱,稱此為「過錦」,說的是眼中所見像錦繡一樣。

當時各軍都穿著黃色的衣衫,外面罩有鎧甲,裏外一體,就是金色紅色的錦綺,也必定外加鎧甲,街上的普通市民,沒有不效仿的,號稱「時世裝」。

東、西兩廳各軍,則在遮陽帽上插有青藍色的天鵝翎,這是尊貴的標誌,多的插三根,其次為二根。尚書王瓊得賞賜,有一根鵝翎的帽子,到教場時戴上十分高傲,表示得到皇帝特殊的待遇。後來武宗巡視各地,所經過地方的官員,雖然是催促糧武宗外紀餉的侍郎、巡視、都禦史沒有不穿罩甲見武宗的。

當初江杉密告說後軍都督府右都督馬昂有個妹妹十分美麗,當時已嫁給畢指揮使,並身懷有孕,武宗聽說後命令太監將她迎入豹房。馬昂妹妹體態嬌好,面貌秀媚,還善騎射通曉少數民族音樂語言等,因此十分受寵。

馬昂一家,不分大小都得皇帝賜給的蟒衣。宮內的太監都稱馬昂為舅舅,皇帝將太倉以東的房舍賜給馬昂,馬昂受到的恩寵在京師很有影響。諫官紛紛上奏諫止,武宗均不采納。

到正德十一年(1516年)十月,武宗及幾名隨從常騎馬到馬昂家喝酒,這一天喝得正高興,武宗要馬昂召妾出來陪酒,馬昂以妾有病為由推托,武宗大怒當即起身離去,馬昂很害怕,請求獻妾,但此後對馬家的恩寵開始減少了。

正德十二年,武宗祭祀南郊結束,就到南海子打獵,扈從的文武大臣都不許入。直到黃昏,才傳令讓諸位大臣先回到承天門等候,夜半時分,武宗才回來,到奉天殿,百官施慶成禮,於是武宗將打獵所獲的獐麅野鹿野兔賜給六部、都督府、翰林、都察院六科給事中、各道禦史等官,這樣又有了巡行的事情。

七月,武宗偷偷去南海子,向西走經畏吾村大佛寺,到達西山。八月初一,武宗便服從得勝門出來,到昌平州,內閣大臣以下諸官都追到沙河,上奏疏請皇上返回宮殿,武宗不聽,禦史諫官再進言勸阻,也不采納。

九月,武宗在宣府停留。當時,江杉是宣府人,想讓皇上到宣府來提高他的威望,於是便誘騙武宗到西北去,即到了宣府,便營建鎮國府,皇上住在那裏很高興,竟忘掉了回京,每天夜間出行,看見高大房舍就撞進去,或要吃喝,或尋找婦女,居民為此十分苦惱,有的無法,偷偷賄賂江杉,請求皇上不要撞入家門,後來軍士的柴草供應困難,就折毀民房來當燒柴,市上買賣頓時蕭條,白天各家都關上大門。

原來武宗在陽和時,西北的五萬騎兵將要從玉林入掠內地,武宗令諸將分駐各個要地大同總兵官王勛、副總兵張、遊擊將軍陳鈺、孫鎮率軍駐大同;遼東參將蕭滓駐防聚落堡;宣府遊擊時春駐紮天城;副總兵陶傑、參將楊玉、延綏,參將杭雄駐紮陽和;副總兵朱巒駐紮平虜;遊擊周政駐紮威遠,當時是九月戊戌。

到十月,入掠之師分幾股南下,駐在孫天堡等處,王勛、張、陳玨、孫鎮各率本部抵抗,武宗命令時春、蕭滓前去援助,周政、朱巒及大同右衛參將麻循、平虜城參將高時尾隨其後,又急調宣府總兵朱振、參將左欽、都勛、龐隆,遊擊靳英都集中陽和;參將江桓、張升為策應。

過了幾天,王勛在女村遇敵,便率軍步戰,敵騎向應州而去。第二天,張、陳玨、孫鎮與王勛又在應州城北五裏寨遇到敵兵,大戰數十合,雙方殺傷差不多,傍晚敵騎沿著東山而去,不久又分兵包圍王勛等人。

等到天亮,霧很大,敵撤圍,王勛等進入應州城,朱巒及守備左衛城都指揮徐輔率兵趕到。第二天,王勛等出應州,在澗子村遇到敵兵,雙方開始大戰。當時,蕭滓時春、周政、高時、麻循等也率兵趕到,敵兵又以另外的部隊迎戰,明軍不能會合;武宗便率內外提督監督太監張永、魏杉、張忠,都督朱杉及朱振、陶傑、楊玉、左欽、都勛、靳英、杭雄、龐隆、參將鄭驃等兵,自陽和來增援,大家舍死苦戰,敵騎稍退,各路明軍得以會合。

傍晚,就在原地安營,皇帝也住在那裏。天亮後,敵騎來攻,武宗又令諸將抵抗敵兵,自辰時到酉時,大戰百余個來回,敵兵最後退走。第二天敵兵又向西進擾,武宗與諸將,一邊打仗一邊追趕,到平虜、朔州等邊地,武宗又令進兵,趕上刮大風有黑霧,白天也很暗,加上明軍疲勞,於是就返還。王勛和巡撫全部禦史胡瓚因為獲勝而聞名於朝廷這一仗,殺少數民族兵人,而明軍戰死人,受重傷的有人,皇帝差一點被俘。

不久,邊境的少數民族又入掠暖泉溝泥河兒,武宗率兵駐紮老王溝,來騎退走,武宗還軍,停留在大同左衛城。不久,敵騎再入玉林城西,到答兒莊、三家川、青山等處。皇帝命大同諸將各在本防區防禦,命令巡撫胡瓚、鎮守太監馬嚴密戒備,當時內閣大臣及九卿到居庸關請見皇帝,有禁令不得出關而返回京師。

這一年冬天,立春時武宗到宣府迎春,準備了百戲,又另外裝飾大車數十輛,車上雜坐著僧人婦女,每輛有數十人,共有數百人,按照僧的人數,在車蓋下懸掛球子,讓和尚的光頭敲碰到球子,車飛馳起來,和尚頭與球碰撞,皇帝見了大笑,以此為樂。

十三年正月,皇帝的車駕將要回京,禮部準備了迎接皇帝的儀式。令京官、朝官各自穿上朝的官服迎候,而武宗下令用曳大帽鸞帶,並賜給文武大臣大紅絲羅紗每人一件上邊的圖案一品是鬥牛,二品是飛魚,三品是蟒,四品是麒麟,五、六、七品是虎彪,翰林科道中不限於品級的都給一件。只是六部屬官五品以下不給。凡得到的,一夜之間就要裁制完畢,到天明就要穿上去迎候皇帝。這樣一來,都察院的諫官、禦史紛紛上奏進諫,皇帝不聽。

第二天早上,皇帝從宣府回來,這一天,文武群臣都是曳大帽鸞帶,在得勝門外迎接車駕。太監為了迎合皇帝的口味,準備了采幛數十,采聯數千,上面都是金字,開頭稱威武大將軍,而不敢稱尊號,百官列名於下方,也不敢稱臣,於是準備了羊酒,白金彩幣,手持紅色的佛經前來祝賀。

武宗穿著軍裝,騎著紅色戰馬,佩著寶劍,在邊防騎兵的簇擁下來到。百官遠遠地望見在戈矛間有火球升起,煙霧升騰,這才知道皇帝到了眼前群臣一齊跪在路旁叩頭。皇帝下馬,坐在禦帳裏,大學士楊廷和舉起酒杯,梁儲向杯裏倒酒,蔣冕捧著果盤子,毛紀擎著二束金花祝賀。

武宗喝過酒,對大家說:「我在榆河親自砍下一個少數民族騎兵的腦袋,你們都知道嗎?」楊廷和等人跪下磕頭稱謝。武宗上馬疾馳由東華門進入,住在豹房。當時天下著很大的雨雪,百官前來迎接皇帝,與仆人馬匹失散只好在泥水中步行,夜半時分才得以入城,有的幾乎被凍死。

武宗到奉天門,展示在應州等處繳獲的少數民族刀槍等武器及軍服甲胄等令群臣觀看。這一天武宗又到南海子,不久又回來,在左順門賜文武群臣銀牌,一品銀牌重20兩,二品、三品10兩,並在銀牌上鑄文「慶功」,飾以五采,並以寶珠組成的圖案為襯裏,四品、五品以及都給事中的銀牌重5兩,左右給事中、禦史的銀牌4兩,上面鑄文是「賞功」,圖案為青色。贈賜結束後,受賜的官員各身披紅,頭帶花按次序走出。

此前群臣準備彩幛祝賀的儀式,他們準備拿出的白銀以官品的高低為差等,所以皇上所賜的銀兩多少與交上去的多少相等。翰林院的官吏沒有參加祝賀,也就沒有得到贈賜。武宗再次來到宣府,群臣進諫勸阻也不采納,逢會慈聖康壽太皇太後死去,武宗從宣府返回。

十三年四月,武宗到昌平拜各個皇陵,祭告結束後,便臨幸密雲。當時民間盛傳地方官要搜選婦女財物進獻給皇上,所以所到之處,婦女紛紛逃走,藏起來,只有永平的知府毛恩義下令認為:「喪期未過,皇帝必定不能外出,說皇帝來此,這一定是壞人造謠,借此惑亂人心,百姓要安其業,沒有內閣、六部、巡撫、按察官府文書,而亂言皇帝來此擾亂民心的,都要逮捕治罪。」

皇帝聽說後大怒,毛恩義便被捕關押起來,命令司法機關加重定罪,毛恩義以錢物抵罪,行杖後還職,降職三級,任為雲南安寧知州。皇帝在大喜峰口停留,召來朵顏三衛少數民族的花當把兒孫等人,在關口接受他們的朝賀,設宴犒勞結束後回到北京。

當初,皇上到河西,指揮黃勛假借供應皇帝的名義,巧取豪奪,巡按禦史劉士元審察他,黃勛逃到皇帝那裏,通過寵臣討好皇上,說士元的壞話,「聽說皇上到了,令百姓趕緊把女兒嫁出去,把婦女藏起來。」武宗於是命令將劉士元扒光衣服綁起來,當面審問他,當時在野外沒有行刑用的木杖,便拿來柳樹棒子打打了40杖,差一點打死他,之後囚禁在車上送回京城,並抓來知縣曹俊等十余人,也關在獄中。

太皇太後喪禮時,武宗親自奉侍太皇太後的靈柩,率領百官,穿著喪服徒步送喪,到得勝門外,皇戚、群臣、命婦分別按儀式祭祀,祭祀已開始,武宗著戎服騎馬疾馳,在馬上看著儀式進行。

皇帝派遣太監蕭敬傳達命令到遼東、宣府、大同、延綏、陜西、寧夏、甘肅等地,特命總督軍務威武大將軍,總兵官朱壽統率六軍,或進攻或防守都由皇帝寫成敕令給他,皇帝自命為威武將軍,朱壽就是皇帝本人。

這一天,在左順門,群臣哭著進諫,皇帝仍不采納,不久又下令加賜朱壽鎮國公的爵位,用以報答他的勞苦。武宗又一次巡視北邊,黎明,從東安門出,聽到消息的官員52人為他送行。皇上過居庸關,經懷來、保安等城堡,便到宣城住下。當初江杉勸皇上在宣府築行宮,經過一年才修成,花費不計其數。又把京師豹房所儲藏的各種珍寶以及巡遊途中所收得的婦女送到宣府,置於行宮裏,武宗十分高興,每每稱贊說:「這是家裏。」回到北京後,還是念念不忘。

江杉想要皇帝專寵他一人,使別的寵臣不能接近皇上,多次誘導皇上外出,等再過居庸關仍然讓守衛不要讓從北京來的京官朝官出居庸關,這樣武宗厭煩了皇宮,開始是以豹房為家,發展到以宣府為家了。

武宗住在大同,立下字據購買總兵葉椿的房舍作為總督府,準備住在那裏,並將強奪都指揮楊俊所置辦的店鋪二所改為酒店,並且為它寫出木牌稱為「官食」,也立下字據買下但都沒有付給錢,叫作「官家房。」凡是皇帝所經過的地方,皇帝身邊的太監就開始搶掠良家婦女,作為皇帝召幸的對象,這樣的婦女有幾十車,車隊隨皇帝前行,每天都有死去的,左右的人不敢讓皇帝知道,還讓有關衙門供給飲食,另外準備婦女的衣飾作為賞賜費用。

這樣一來,遠近受到騷擾,經過地區的人們紛紛逃亡,皇帝不知道這些情況。皇帝於是封右都督江杉為平虜伯,左都督許泰為安邊伯,並各自享受千石的俸祿,並且世世代代繼承,江杉、許泰善於察顏觀色猜測皇帝的意圖,誘使皇上再去北巡邊疆,與少數民族騎兵相遇,僥幸沒有全軍覆沒,皇上想借此誇耀武功,於是借助他們二人,親自為他們定封爵,諭令下到吏部,由吏部封給他們,江、許兩人也自以為有功,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皇上到了綏德州,住在總兵官戴欽家裏,不久,就召幸了戴欽的女兒。初,武宗駐在偏頭,當時在太原大肆尋找女樂,偶然在眾多女妓中,發現一位膚色姣艷而又善於唱歌的美人,便把她叫過來,打聽她的原籍,原來是樂戶劉良的女兒,太原府樂工楊騰的妻子。武宗讓她一起喝酒,試驗她的技能,十分高興。後來從榆林還京,再次把她召來,便把她用車拉回來,從此跟隨皇帝,在眾多的美女中最受寵愛,稱為「美人」吃飯睡覺都在一起,左右人或觸犯皇上,使皇上生氣發怒,便暗中求助於「美人」,「美人」一笑皇上就不生氣發怒了,江杉周圍的人都稱她是「劉娘娘」。皇上從宣府到達西部邊陲,往返數千裏,騎著馬背弓帶箭,迎風冒雪歷盡艱難,有關衙署備下車、轎跟隨,但皇上不用。等到返回宣府,太監等隨行人員都累得疲憊不能支持而皇上不感到疲勞。

十四年二月,武宗從宣府回來,文武群眾又如過去那樣,準備彩幢、銀幣、羊酒在德勝門外迎接。那一天武宗先在外教場停留,親自查視所獲得的首級、軍衣、儀仗等,然後入宮,向太監及五軍都督府,六部、都察院、通政司、大理寺、堂上官、各衙門正官、科道官等贈賜銀牌,額外報酬各有多少不同。

皇帝參加圓丘祭天活動,騎馬從大明門出來,儀仗等都先走了,他由騎兵護從,率領百余人參加,祭祀結束後,皇上去南海子,半夜回宮,到奉天殿,行慶成禮。武宗很愛喝酒,過去酒具隨身攜帶,左右的人想乘他酒醉能自由活動,便準備大酒壇子,所以到哪裏就醉到哪裏,酒醒了又喝起來,這已是習以為常的事了。

武宗忽然下了手敕,諭令吏部,鎮國公朱壽應加太師。又傳旨禮部:「總督軍務威武大將軍、總兵官、太師、鎮國公朱壽,受命往南、北兩直隸、山東泰安等州辦公,兼尊奉聖像,祈福安民」。又令工部:「今年南巡巡守,應趕緊準備驛站的黃色驛馬和快船,以備使用。」修建迎翠、昭和、崇智、光霽等殿,這時乾清宮、坤寧宮尚未完工,工部上奏迎翠等宮應當暫停,武宗不聽。

武宗決心要南巡,群臣憂慮惶恐沒有想出好辦法,翰林院修撰舒芬、武選郎黃鞏、車駕員外郎陸震等,都強行上奏,極力勸阻,醫生徐鏊用醫經養生的道理勸諫,六部等也相繼進諫,皇帝不聽,就將黃鞏、陸震等逮捕入獄,又命令舒芬等107人罰跪宮闕天,每天自卯時(5—7時)到酉時(下午5—7時)罰跪,設軍校巡視,到時由各所屬官署的長官領回,5天完了報告皇上。

當時有一位金吾衛都指揮僉事張英,自己主動跪在端門外,衛兵責問,他說:「皇上若是外出,那麽京城的百余萬人民依賴誰呢?而且我應當隨皇帝出行若遇到變故一定死去,與其死在外面,還不如死在這裏。」說著就自刺自己的胸膛,衛士搶下匕首,使他自殺未遂,將他逮捕入獄審問,司法部門仰仗江杉意圖,定以妄言罪,準備處斬刑,皇帝下令杖60,執杖刑時被打死,聽說的人對他十分哀痛。

大理寺寺正周敘等10人,認為大理寺的職責在於平反冤獄,向皇帝請求停止對因勸留皇帝的大臣的處罰,而且上疏極力挽留皇帝,皇上大怒,將他們下獄拷問。又降旨周敘等10人,連同黃鞏、陸震、夏良勝、萬潮、陳九川、徐鏊都帶桎梏,罰跪宮闕5天,5天後報告皇上。

不久,這些人所在的官署的余瓚等20人,工部主事林文輅等3人,再上疏,極力諫止,也都被下獄拷問,也都跪罰5天,和周敘等人一樣。一時間朝廷成了監獄,大臣成了囚徒罪犯,看見的人紛紛落淚。

又在午門外杖打郎中孫鳳等107人,每人杖30下,因為孫鳳及陸俸、張衍、姜龍、舒芬幾人是首先上奏勸止的,所以武宗特令調往外地,永遠不起用,其余上奏的停俸祿6個月。行杖時,太監為了排斥異己,奮力重杖打下,被杖打的人痛呼不已,聲音傳入宮禁之中,刑部主事劉校、照磨劉旺死於杖刑。又杖打黃鞏、陸震、夏良勝、萬潮、周敘、林文輅、徐鏊等50大板並削職為民,徐鏊被發配到南方深山有毒氣的地方,其余30人各40杖,降職二級,十幾天來,陸震、余瓚、何遵、林公輔等相繼死去,前後共有11人死去。

朱宸濠造反,武宗傳令說:「朱宸濠違背天理,圖謀不軌,殺害巡撫等官,有消息說他已到湖口,將要進犯南京。」當即命令總督軍務威武大將軍、總兵官、後軍都督府、太師鎮國公朱壽親自統率各鎮邊兵征剿,令侍郎王憲率戶、兵二部屬官一人隨同征剿,以張忠武宗外紀提督軍務,朱泰掛威武副將軍印,朱暉掛平賊將軍印,都作為總兵官,臨時持節出巡,平虜伯朱杉,左都督朱周隨皇帝南征朱宸濠。

武宗命禮部報告皇上親征祭告的禮儀,皇上戴皮弁,乘革輅車,準備六軍,祭告天地太廟、大社,並祭獻軍族之神,於是頒布親征詔書,從北京出發。這一天,提督南贛軍務都禦史王守仁擒獲宸濠,捷報傳來沒有公開。武宗到保定停下在府衙大堂設宴,巡撫都禦史伍符與巡按禦史管糧道主事都陪宴敬酒,皇上向伍符說,知道他能喝酒,想和他玩捉鬮的遊戲。伍符偶然獲勝,皇上很不高興,故意將手中鬮投在地上,讓伍符拾起來,伍符手中有了鬮,便被武宗罰酒幾瓢,一下子就被灌得迷迷糊糊,皇上又大笑起來。

不久到了臨清,山東的許多軍鎮的巡官都前來隨行。過了三天皇上傳令舉行宴會,宴會用的東西準備得不很周全,武宗看了笑著說:「太怠慢我了。」這一次竟然沒有發怒。都禦史王獻酒,走得很慢,皇上用眼睛盯著他,神周為王擔憂,怕皇上的意向無法猜測。

第二天,再一次宴會,都禦史龔宏走近皇帝,自己報出姓名,他是怕皇上把他當成王。江杉從旁邊大聲呵斥他,他的意思是同時使兩人獲罪,皇上不為所動。當時太監黎鑒的家人橫征暴斂犯了罪,黎鑒十分害怕,將家裏積蓄獻了上去,又從有關衙門取得了獎賞。王認為不可,黎鑒用頭撞王,二人互相撕打,黎鑒哭著向皇上告狀,皇上說「你一定是有所求而沒有得到滿足,要不然巡撫怎麽敢羞辱你。」

黎鑒無話可說而退回去了武宗巡幸所到的地方,表現出寬容又不被左右所欺騙的情況大致如此。當初武宗南征,讓劉美人搬到通州住,他們相約,皇上先走而後再接劉美人跟隨,分手時,劉美人摘下一個簪請皇上帶著,等迎她時持簪為證據。皇上過蘆溝河時,乘馬疾馳丟了簪子,大找了好幾天也沒找到,只好離去。

到臨清時,皇上派人去接劉美人,美人說「沒有憑證不能同行。」皇上於是乘船,晝夜快行,到張家灣迎接劉美人,並帶她南行。當從臨清出發時,跟隨的太監群臣沒有知道的,皇上走了一會兒才發覺,然而已不能追上,等到回來了,遇到了湖廣參議林文纘,皇上上了他的船,還奪了林的一個小妾。

九月乙卯是皇帝生日,文武百官在奉天門外遙視在外地的皇上,這一天皇上經過德州沒有停泊繼續前進,隨從的諸臣在船上望皇上而拜,皇上又到臨清,幾天後開始南行。十一月,過濟寧,又過徐州,皇上乘龍舟自濟寧順流而下,到淮安清江浦,去監倉太監張揚家。這次巡遊所到之處,將捕捉的魚、鳥都分別贈賜給周圍的人,凡是得到一塊肉一根毛的,都要獻上金帛作為酬謝,這樣在清江浦捕了幾天魚。

南京、山東、河南、淮陽等處的文武官吏,穿著軍服徒步迎送皇帝,道路上不分貴賤江杉不時傳出皇帝旨意發號施令,征集索要財物,旗牌官拷問捆綁地方官吏有如奴隸。通判胡琮因懼怕而自殺。南京守備成國公朱輔看見風江杉立即跪下,總兵鎮遠侯顧仕隆稍不恭順,江杉大怒,多次使他受窘。

江杉又派遣官校四出,闖入民宅,假借聖旨,索要鷹犬珍寶、古器,民間恐懼不安也不敢責問,或稍有違反,就被揪走,近淮三四百裏間,沒有得免的。

冬至這天,文武群臣在京行遙賀禮,這一天皇上正在清江浦,扈從官及巡撫、按察等官在太監張楊家中向皇帝稱賀。皇上到達淮安府,屏退侍從護衛,徒步入城,到總兵官顧仕隆家,下令將朱寧看管在臨清。皇上到寶應,在汜光湖打漁。

十二月初一到揚州,在此以前太監吳經比皇上先期到達揚州,挑選居民中房屋高大華麗的改成提督府,準備皇上住。吳經還假冒皇上的旨意,尋找處女、寡婦,民間荒荒不安有姑娘的人家,強拉光棍男子婚配,一夜之間出嫁完畢。有的乘著黑夜出城逃出藏匿,守門的人不能禁止。知府蔣瑤向吳經懇請不要索要婦女,吳經大怒說:「你一個小官敢這樣你的腦袋不愁離開脖子了」。蔣瑤不為所動,慢慢地說:「小官違抗皇上的旨意應該死,但是百姓是朝廷的百姓,倘若激起其他的變故,恐怕將來責任就有歸屬了,所以告訴你,不是我敢於違抗上命。」

吳經的怒氣稍稍緩和了一些。吳經便暗中偷看寡婦及娼妓、藝人之家半夜時派出多名騎兵叫開城門,呼叫皇上已經來到,命令全街點上臘燭,街上亮得像白天一樣。吳經於是率領官校直接到白天看好的民宅,拽許多婦女而出,到藏婦女的人家就毀墻扒房也要把婦女找出來,沒有一個逃脫的,哭聲響遍遠近。

不久把婦女分別寄住尼寺,有的憤恨不吃飯而餓死,蔣瑤找到死去婦女的家人,讓他們去收屍,從此,各個有姑娘的家庭互相聯系,多半用金子贖免,只有貧窮的人家,才都被收入進來,送到總督府。皇上自己率幾名騎兵在揚州西側打獵,中間便到上方寺,從此後,經常狩獵,對地方騷擾很大,多虧劉美人勸諫才停止。

只有總兵神周假借聖旨、到泰州搜取鷹犬,城中騷動不安,神周捉來百余居民充當獵手,向東順著草場大獵了三天,僅獵得獐兔幾只。還想到海濱去打獵,趕上道路泥濘沒有去成。

皇上打算在南京舉行郊祀大禮,以此來延緩回京的期限,大學士梁儲、蔣冕不斷地上疏勸諫,才停止。凡是經過的地方都禁止民間養豬,數百裏之內,把豬殺光了,農村中有產豬崽的,都投入水中,這一年凡是祭祀,有關衙門就用羊代替。

武宗在儀征的新閘打魚,看著長江,命令江杉代理祭祀。第二天,到百姓黃昌本家,看了太監張雄及守備馬炅所選來的女妓,選出一半送到船上,渡江到了南京,按照常儀祭祀了南京太廟。工部上奏浣衣局所召用婦女太多,每年用柴炭多到萬斤,現在還請增加,皇上批準了,這是這次巡遊經過諸地所選中的婦女多留在浣衣局的原因。

十五年正月立春,皇上在南京迎春。準備了各種戲劇,魏國公徐、尚書喬守等再次在皇上臨時住地稱賀。武宗帶著劉美人遊遍了各個佛寺,下令將大幡僮蓋及佛幔經繡成花邊,威武大將軍鎮國公與其夫人劉氏負責進行。

二月,皇上在牛首山住下,夜間諸軍驚慌,左右都不知道皇上在哪裏,驚慌了很長時間才安定下來,有的人以為江杉圖謀不軌,所以才有這樣的事。當時有一個東西像豬頭一樣,綠顏色,落在皇帝面前。還有一件怪事,拘留婦人的住處,墻壁上像有人頭掛在上面,一個連一個。

八月,江西把俘獲的朱宸濠送到了,皇上下令設置廣場,穿上軍裝,樹起大旗,四周用軍隊環衛,去掉囚犯的枷鎖,擂起鼓,敲起鑼而把他抓起來,再戴上枷鎖,接受了俘虜下詔班師。

這天晚上,祭龍江,住在儀征,下令都督李琮祭旗敬神。武宗到江上捕魚。第二天到達瓜州,到民宅避雨,這一夜住在望江樓,便從瓜州過江登上金山,又南渡鎮江,到退休的大學士楊一清家。

第二天再到他家,進入書房,讓楊一清選出書籍獻給皇上,於是問他:「《文獻通考》是不是好書?」一清回答說:「該書有事實,有議論,就像皇上所說。」又問:「有多少冊?」回答說:「60冊。」又問:「這裏還有比這本書多的書嗎?」回答說「《冊府元龜》較它為多,共120冊。」皇上都讓拿來獻上。

第三天在一清家中飲宴,樂聲響起,皇上要來筆作詩十章賜給一清,讓一清和詩,一清呈上,皇上看完後,改了幾個字這一天,一清向皇上獻禮物,皇上十分高興。從鎮江回來,再住望江樓,到揚州,派朱杉在蕃厘觀祭祀旗神。

巡撫、按察等官舉行慶功宴,宴會的儀式用金、銀牌各二個,軸一個,旗帳一個,彩聯百匹,其他都折成錢財進上。皇上又到汜光湖捕魚,鎮守太監邱得索要進貢物品沒有得到,用鐵練子鎖著知府蔣瑤羞辱備至,一連好幾天才釋放。

過淮安,都禦史叢蘭、總兵顧仕隆等呈進賀功金牌,還有花紅彩幛,皇上穿軍裝頭上插著花,在鼓聲中騎馬入城,當時有關衙門準備了過去的尚書金濂的房舍,等候皇上來臨皇上於是住在金濂家裏。經山陰縣學,到走廊上看掛著的肖像,過了一會,又到教師宿舍,拿著《資治通鑒》出來。回到清江,又到太監張揚家,三天後,武宗自己劃著小船,在積水池捕魚,船翻了武宗被水淹了,左右的人十分害怕,爭著跳入水中把皇上救上來,從此武宗便身體不好。

十二月,皇上將要回到京師,先讓禮部報告獻俘的禮儀,皇上穿著常服到奉天門,鐘聲停,請皇帝乘轎,樂聲起,登午門樓,就座,樂聲止,鳴鞭後,文武百官朝貢,於是獻俘,獻俘完畢退朝。

於是有奏提督參謀策劃機密軍務,兼提督官校辦事,後軍都督府平虜伯朱杉等隨皇上南下,按照總督軍務,威武大將軍、總官、後軍都督府、太師、鎮國公朱壽的指揮方略,將朱宸濠等叛黨申宗遠等人,連同家屬都逮捕起來,乞明皇上定出他們的罪名,皇上批到「著論功行賞。」結束後,即將申宗遠等人在宮闕之下獻俘,審問以後報給皇上。

當初,皇上從南方回來,命令宸濠的船與他的船接尾而行,曾打算把他投到湖裏然後準備自己親自活捉他,大臣都反對才沒有那樣作,這樣對宸濠的處理,以處理朱為例證命令他自盡再揚他的骨灰。

武宗回到北京,文武百官在正陽橋迎候,這一天,皇上大展軍容。俘虜及宸濠家屬幾千人,都排列在道路兩旁,陸完、錢寧等都是赤裸上身,兩手反綁,將姓名寫在白旗上,白旗插在頭後,俘虜的腦袋以白旗作標誌懸掛在竿上,長達幾裏地接連不斷,武宗身著軍裝騎馬立在正陽門下,看了很久才進去。武宗以勝利凱旋的姿態,到南郊再拜,正在這時吐了血,祭祀的禮儀沒有進行完畢,就得了重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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