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文集五十五卷 > 卷二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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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讀劉子邇言屢廢而歎有問者曰劉子之言常言也子何歎之數乎余曰子以余為玩其文辭也耶若惟文辭之玩而已則劉子固常言也夫孰知其有功於學者耶夫學莫先於知性知性而後知天天之畀於人者厚而望於人者深蓋人之有生雖與物同而備二氣於身根五常於心則夐與物異故必如堯舜之善而後可謂盡性仁義禮智之端有一虧闕則以人眡物其間相去者幾希夫人受此性於天猶其受任於朝也一理弗循謂之違天一事弗治謂之曠官曠官可愧也違天獨無愧乎天形我以人而我物之性我以善而我咈之是天之不才子世之狼疾人也孟氏七篇丁寧至矣而世莫之省今劉子一書財數千言而於此蓋數數焉其首章曰人之性天地之性也孔子以為貴孟子以為善其性命之源可謂得之矣悟天理之本同憫世人之自賊故其言精深痛切反復諄盡至投珠擲璧之喻冠猱服狙之戒讀者為之凛然動色也吁謂之有功學者非歟雖然余之知學幾三十年而聞道甚後使前乎數年得是書而觀之未必不眡以為常言也玩華而遺實啜醨而棄醇余於是乃知返矣嗚呼有志於學者其尚懲余之不敏也夫
       送潭州陳教授序
       括蒼陳端父將教授於潭徵余言以為贈余方端憂不能言也顧常竊病今之職於民者未嘗不曰治之難職於士者未嘗不曰教之難也問之則曰俗嚚而難諭也變詐百出而難察也是其所以治之難也至於士之難一則甚於民蓋口於誼而衷於利者衆也蔚乎其文而駁乎其行者相踵也是其所以教之難也吁是則然矣盍亦反而求諸身乎夫心者一身之主猶之有司為是職治與教者也耳目焉手足焉皆聽命於心猶其禀治與教者也以一心而御衆形至約也其能使之不隨所嗜而遷乎其能使之動必以禮乎吾見物交物而引之流而蕩者衆矣夫治之而弗馴教之而弗率則知忿而疾之未聞耳目四體之不從令而能然自咎者蓋洙泗之道闇鬱不行於世士自一命以上知治人而已故其朝夕所役役者大扺以求人之過而已反觀内省求其身之過者未嘗致須臾之功焉至其效不若古人則諉曰是俗之難治且治也抑不思其身之已治否耶吾之所為其可以教未耶以不治之身而臨難治之民其身之未足以教而尤其俗之不可以教此豈聖賢反本之意哉昔者顔子問為邦於夫子而夫子許之遡其用功之地不過視聽言動四者而已夫視聽言動之不敢忽豈蘄以正人哉然卒之已正而人莫不從者蓋是理也不惟吾有之人亦有之也開之則明倡之則應矣其用力顧不甚約也况士之為士又非可以凡民例觀耶潭維鉅藩昔者大儒經師接跡於此士之以學自名者不知其幾千百吾子受命而為之師蓋信乎其難也已雖然有道焉惟毋求之士而求之於身毋求之於身而求之於心心之令能行於其身然後吾之教能行於其士是故理之不可易也者吾子幸以為然則願併以告夫今之治人者毋徒疾視其民而不知返也嘉定壬午月正元日西山真德秀書
       去年春端父來潭余為斯文以贈書未竟而端父行明年初伏日閱舊稿得之遂録以授端父方余操筆時豈知與端父當會於此哉又豈知身任治人之責哉然則余之所以警端父者端父宜還以警余矣
       詠古詩序
       逹齋詠古詩若干篇余友龔君德莊所作也古今詩人吟諷弔古多矣斷烟平蕪凄風澹月荒寒蕭瑟之狀讀者往往慨然以悲工則工矣而於世道未有云補也惟杜牧之王介甫高才遠韻超邁絶出其賦息媯留侯等作足以訂千古是非今吾德莊所賦遇得意處不减二公至若以詩人比興之體發聖賢理義之秘則雖前世以詩自雄者猶有慙色也蓋德莊少而學詩微詞奥旨既以洞貫而又博參於諸老先生之書沉酣反覆不極不止其涵泳久故蘊積豐權度公故美刺審有本固如是也雖然德莊於此豈直區區較計已陳之得失哉憫時憂世之志亡以自發則一寓之於詩善善極其褒冀來者之知慕也惡惡致其嚴冀聞者之知戒也名雖詠古實以諷今此孤臣畎畝之心人見其優游而和平不知其殷憂憤歎而至於啜泣也古者雅頌陳於閒燕二南用之房中所以閑邪僻而養中正也衛武公作抑戒以自警卒為時賢君以楚靈王之無道一聞祈招愔愔之語懔焉為之弗寧詩之感人也如此於後斯義浸亡凡日接其君之耳者樂府之新聲梨園之法曲而已其不蕩心而溺志者幾希矣今德莊之作倘幸為太師氏所采陳之王前歌工樂史朝吟夕諷其所啟悟感發顧豈少哉夫春秋推見至隱善觀人者察其所安德莊之詩於前史所取或貶而絀之至悠悠之談所共寘議者或乃明其不然是豈苟異者耶少正之誅匡章之辨衆惡之察鄉原之譏有不得與俗同者聖賢原情之公心春秋誅意之大法也世之憸夫鄙人姦媒閃睒自謂足以誑當世惑方來而不知高明閎逹之士洞見肝膈筆誅字撻曾亡遁情死者有知將恨其不及生而改也存而可改者獨奈何其自棄哉嗚呼斯言悲矣其孰識余之衷情也夫君名字德莊逹齋其自號云
       攻媿先生樓公集序
       鄮山參政樓公攻媿先生文集一百二十卷建安真某伏讀而歎曰嗚呼此可以觀公立朝事君之大節矣蓋公之文如三辰五星森麗天漢昭昭乎可觀而不可窮如泰華喬嶽蓄泄雲雨巖巖乎莫測其巔際如九江百川波瀾蕩潏淵淵乎不見其涯涘人徒見其英華發越之盛而不知其本有在也慶元初韓侂胄除知閤門事忠肅彭公力諫詔改侂胄内祠彭公予郡公在瑣闥極論之云去者不復侍左右留者召見無時終不能遠時侂胄之惡未著也既而竊弄國柄以黨論盡錮天下賢士挑敵棄盟中外騷然天下始服公先見朱文公侍經筵内批予祠公持其命不下曰當今人望儒宗無出熹之右者奏雖寢然當邪說充塞之時首倡學者共尊朱公後卒賴其言而學禁遂開道統有續然則觀公平生大節而後可以讀公之文矣公生於故家接中朝文獻博極羣書識古文奇字文備衆體非如他人窘狹僻澁以一長名家而又發之以忠孝本之以仁義其大典册大議論則世道之消長學術之廢興善類之離合繫焉方淳紹間鴻碩滿朝每一奏篇出其援據該洽義理條逹者學士大夫讀之必曰樓公之文也一詔令下其詞氣雄渾筆力雅健者亦必曰樓公之文也於乎所謂有本者如是非耶公既侂胄之鋒退居却掃者十有四年嘉定初起為内相俄輔大政向來儔輩凋喪畧盡而公巋然獨存遂為一代文宗某嘗竊論南渡以來詞人固多其力量氣魄可與全盛時先賢並驅惟距野李公漢老龍溪汪公彦章及公三人而已念昔校藝南宮白事東府或請言竟日或極論達旦某退而書紳終身誦之其所以猶為當世善人君子所與而不遂為塗人之歸者公之教也公季子冶以集序見命某何敢辭建安真某序
       西山文集卷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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