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衍義十六卷 > 卷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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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 胡震 撰
       【離下兌上】
       革已日乃孚元亨利貞悔亡彖曰革水火相息二女同居其志不相得曰革已日乃孚革而信之文明以說大亨以正革而當其悔乃亡天地革而四時成湯武革命順乎天而應乎人革之時大矣哉
       此因通變之效而推通變之理因通變之理而推通變之效也已日革之而人心之孚者以大亨而得其正也已日革之而吾心之悔亡者以大亨而得其正也是知變革之道唯知天理之不容變者可與言革唯知四端五典之不容變者可與言革唯知隨時變易以從道者可與言革泥更革之名而不究更革之理則絶君臣絶天性忘仁義廢禮樂亦可以言革乎且革之已日乃孚者民可與習常難與通變可與樂成難與圖始變革之初人未之信故必已日而後信其所謂革者非取先王大經大法而紛亂之也非取三綱五常之道而變易之也非喜新尚奇以駭天下之觀聽也非變制易令以矜一己之聰明也異端有累于正道者革之弊法有害於正法者革之非禮有汚於正禮者革之薄俗有敗于綱常者革之是皆大通而得其正也革異端以從正道是以人心无疑是以吾心无悔革弊法以從正法革非禮以從正禮革薄俗以從正俗是以人心无疑是以吾心无悔是理當于人心則必快于吾心苟人心之不孚則吾心亦不能无愧論通變之事而不本諸天理之常但見外不足以有孚内不足以免悔其為革也祗見其紛更多事敗常亂俗其悔有不可勝言者安在其為革耶彖曰水火相息二女同居其志不相得革以卦象釋卦名也伊川曰澤火相滅息又二女志不相得故為革息為止息又為生息物止而後有生故為生又革之相息謂止息也王氏曰澤火非如坎離有隂陽相運之道其相遇則相息滅而已其相息也唯勝者能革其不勝者耳已日乃孚革而信之言事業之變革必久而後信于人也文明以說大亨以正革而當其悔乃亡伊川曰離為文明兌為說文明則理无不盡事无不察說則人心和順革而能照察事理和順人心可致大亨而得其正如是變革得其至當故悔亡也革有悔之之道革之至當則新舊之悔皆亡此以卦德釋卦辭也團城曰明則有以燭天下之正理說則有以順天下之正理如是而革宜其外无媿于人内无媿于心也天地革而四時成湯武革命順乎天而應乎人革之時大矣哉極言而贊革之大也革是徹底從新鑄造非止補苴罅漏而已湯武順天應人是如此順乎天者順理也順天應人之革就革命上說言順天理應人心後世務名不務實以兵取國者曰吾應天順人也相承而罔察至以為尊號其失遠矣楊氏曰革者聖人之不得已豈細故哉故曰已日乃孚又曰元亨利貞又曰革而信又曰革而當聖人之懼于革也如此灼知其理于未革之先當如離之文明相慶其舉于既革之後當如兌之說如是者可以革而信革而當武王之反商政漢祖之除秦苛法革而信革而當也秦之變法趙之胡服莽之革漢靈寶之革晉豈得謂之革而信革而當乎此卦其變為蒙其象澤火相遇水火相息有變革之象其占大亨而利於正也
       象曰澤中有火革君子以治歷明時
       澤火相滅變革之象治歷明時所以推天運之變革也夫時序之變朝晝夕夜之迭運弦朔晦望之相代春夏秋冬之相易元會運世之不窮此變革之大者君子治歷數以明之使夫一歲之内氣之二十有四候之七十有二刻之三千六百者皆煥然以明三歲一閏五歲再閏極之於章會統元皆有以推究其變革之所以然此又體革象之大要也朱氏曰日火也月水也冬至日起于牽牛一度右行而周十二次盡斗二十六度則復還牽牛之一度而更端矣牽牛者星紀也水之位也日月會于此此澤中有火之象也黄帝迎日推策始作調歷閲世十一歷年五千而更七歷至漢造歷歲在甲子乃十一月冬至甲子朔為入歷之始是時日月如合璧復會于牽牛距上元太初十四萬三千一百二十七歲盖日月盈縮與天錯行積久閏差君子必脩治其歷以明四時之正冬至日月必會于牽牛之一度而弦朔晦望分至啟閉皆行得其正日月不會者司歷之過也朱氏問郭忠孝曰古歷起於牽牛一度沈括謂今宿於牽牛六度何也郭曰日久必差差久必復于牽牛牽牛一度者乃上元太初起歷之元也楊氏曰食者人之天歷者食之天事之至大變易之道莫大于歷也
       初九鞏用黄牛之革象曰鞏用黄牛不可以有為也甚矣變革之難也方其未革人憚之其將革人疑之及其己革人駭之典章有不容不新也人或以變亂舊章而議我文物有不可因循也人或以不合古不通今而訕我或可以整頓乾坤於一轉移間或可以動搖人情於一呼吸頃毫釐有差天壤易處吁甚可畏也況變革之初物論不能遽泯人情不能遽安事功不能遽成執持至理尚庶幾焉所守不堅階之為禍革之為革豈可輕乎變革之事必有其時有其位有其才審慮而動方可以无悔今革之初九以時則初也動于事初而无審慎之意以位則下也无援居下而有僭妄之咎以才則剛也躁于用剛而无體勢之重其才如此有為則凶咎至矣故聖人戒之曰鞏用黄牛之革謂宜以中順之道自固而不妄動可也象曰不可以有為也以初九之時位與才皆不可以有為也後世商鞅之徒持刑名之學以為紛更之舉變法易令當時苦之卒於毒天下禍其身此皆好革之說敗之也晁錯起七國之禍豈非好革乎
       六二已日乃革之征吉无咎象曰已日革之行有嘉也變革之事人惟失于紛擾也于是有欲速則不達之失人惟失於因循也於是有緩不及事之愆二者皆非時中也革之六二以中正文明之臣遇九五陽剛相應之君有應在上則有可革之時居中得正則有可革之位文明中正則有可革之才于此時而不為何時而可為乎然臣道不可為革之先不有所倡不可以和不有所主不可以贊曰已日乃革之必也待吾君已有可革之之日而主之吾乃可以贊而革之庶无紛更躁動之失曰征吉无咎不進則失可為之時為有咎也象曰行有嘉也守臣道而不為革之先又不失可為之時行則必有嘉慶也楊氏曰季孫問二邑之叛然後孔子可以陳堕費之言趙鞅无君命而逐君側之惡人則春秋以為叛六二獨得而專于革乎伊川曰臣道不當為革之先又必待上下之信故已日乃革之也
       九三征凶貞厲革言三就有孚象曰革言三就又何之矣
       九三過剛不中太剛則失於躁動太明則失于苛察處革之後征而不已則凶若一於貞固又失繼革之義則危惟革言三就參之公論不憚再三方得其至當可信于天下也夫公論者人心是非之貞也理得于人心不惟一人是之雖千萬人亦以為是也不惟一世是之雖千萬世亦以為是也如是而變革則革静而動可也革動而静亦可也如之何而不孚九三之征而凶則其動而失道也參之公論則可以革凶而為吉九三之貞而厲則其静而失道也參之公論則可以革危而為安盖協于人心之公則義理明局于吾心之私則見聞狹採于議論之詳則衆志合徇于意見之偏則私意萌此九三之革言三就可以見人心同然之天天理同然之機公是公非之論矣始凶而終吉始厲而終安信乎其可致也象曰又何之矣參之公論而三就又復何往乎言已審也伊川曰居下之上是苟當革豈可不為在乎守真正而懷危懼順從公論則可行之不疑就成也今也審察當革之言至于三而皆合則可信也言重慎之至能如是則必得至當乃有孚也已可信而重所信也如此則可以革矣楊氏曰居下之上位亦高矣接上之兌權亦近矣剛明之極才亦全矣然聖人患其太剛太明故曰征則必凶雖正亦危也必也如革卦卦辭之三言者然後可以成就而取信于天下也三言者曰大亨也大利也大正也以此而革何革不就以此而行何行不達
       九四悔亡有孚改命吉象曰改命之吉信志也
       君制命臣承命者也臣而改命改命而吉何也曰事君在志行志在事志然而事亦然君子不以志違事志然而事不然不以事違志君命曰可君事曰可奉命可也君命曰可君事曰不可改命可也吾既信吾志君獨不信吾志乎豈惟君信之天亦信之雖然改命不可許也非誠有其志者不可改也孟子曰有伊尹之志則可無伊尹之志則簒也革之九四曰信志也志不在于興漢則罷兵歷下之後韓信不可以改命而伐齊志不在于厚楚則致田犨櫟之命子躬不可以改命而却鄭曰九四聖人何以許其改命也曰九四兑說之體能以陽剛而處四之柔順豈犯上而侵君者故許之也然則九三有為而聖人沮之九四不為而聖人勸之何也曰九三所謂由也兼人者也九四所謂求也退者也革以改為義改君命亦革之一也故于九四之伊川曰九四革之盛也陽剛革之才也離下體而進上體革之時也居水火之際革之勢也得近君之位革之任也下无係應革之至也以九居四剛柔相濟革之用也四既其此可謂當革之時也事之可悔而後革之革之而當其悔乃亡革之當唯在處之以至誠故有孚則改命吉也或曰四非中正而至善何也曰惟其處柔也故剛而不過近而不逼順承中正之君而上下信其志矣團城曰有孚改命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地内不欺于心明粹端直明无人非幽无鬼責如此施之於革何有不吉汲黯之矯制粟亦信志也
       九五大人虎變未占有孚象曰大人虎變其文炳也革之道初戒其早二戒其專三戒其躁其可革者未灼然可革也四戒其疑已灼然可革矣九五以陽剛之才中正之德居尊位大人也以大人之道革天下之事其可變可革之理灼然如虎文之炳煥不待占決知其至當而天下必信必天下蒙大人之革亦不待占決知其至當而信之也此言在大人則自新新民之實未施信而民信之順天應人之時也大人一出其文容足以新人之嚮慕如虎炳煥之文蔚如也其威聲足以聳時人之觀聽如虎鎮重之威肅如也即虎變以觀九五自新之實則窮理以格物格物以致知意有未誠變而誠也心有未正變而正也身有未脩變而脩也湯之盤銘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此之謂也文質彬彬不待占決而有孚于人心也即虎變以觀九五新民之實則明德於一家而家道之不齊者變而齊焉明德于一國而國俗之不治者變而治焉明德于天下而天下之不平者變而平焉康誥曰作新民此之謂也文化昭昭不待占決而有孚于人心也革之九五其湯武革命順天應人者歟象曰其文炳也事理明著若虎文之炳煥明盛也天下豈有不孚乎朱子曰堯克明俊德然後黎民於變大人虎變正孟子所謂所過者化所存者神上下與天地同流豈曰小補之哉
       上六君子豹變小人革面征凶居貞吉象曰君子豹變其文蔚也小人革面順以從君也
       豹變謂如豹之變其文蔚然居柔變化小于虎也上六革道已成君子如豹之變小人亦革面從上之教令也已革則患乎不能守故至革之終而以征則凶宜貞固以自守則吉也夫風化未行革道不可以不為風化已行則革道不可以過為自人心言則反道敗德之俗不可以不革賊仁賊義之風不可以不革天下既已歸于仁義道德之中夫復何革自人倫言則父子兄弟之未孝慈友弟夫婦朋友之未有信有别不可以不革天下之人倫既正夫復何革是故文章之宣著德行之炳明此君子之豹變也刑憲之不敢犯非僻之不敢縱此小人革面也如是則愚賢皆化革而為善夫復何革象曰其文蔚也又曰順以從君也雖然君子素稟剛正之資者也何待於變革小人亦受天地之性也何止於革面君子資禀雖得其正者清者然未至于聖人亦不能无氣質之蔽以賢如顔子亦不能无有不善則復禮從善猶待變也以賢如曾子亦不能不魯則省身求道猶待變也此君子之所以豹變也小人固皆其此上帝降衷之性然氣質濁惡自暴自棄與聖人居終不可化者以堯不能化有苗其來格者亦革面耳以舜不能化有象其蒸乂者亦革面耳此小人之所以止革面也然君子豹變則固可以自守而不可以復責其為過高小人革面則當容其強善而不可治之已甚此聖人道化之標的大易示人之本旨也伊川曰天下自暴自棄之人非必皆昏愚也往往強戾而才力有過人者商辛是也聖人以其自絶于善謂之下愚考其歸則誠愚也然心雖絶於善道其畏威而寡罪則與人同也唯其與人同所以知其非性之罪也朱氏曰九三征凶貞厲上六征凶居貞吉下三爻革弊弊去當守之以懼上三爻革命命定當復其常故曰征凶居貞吉又曰下三爻有謹重難改之意上三爻則革而善
       【巽下離上】
       鼎元吉亨彖曰鼎象也以木巽火亨飪也聖人亨以享上帝而大亨以養聖賢巽而耳目聰明柔進而上行得中而應乎剛是以元亨
       此言卦之才足以致元亨也天地之間物物有理聖人見之衆人昧焉蒼璧一器耳聖人則見其有象天之理黄琮一器耳聖人則見其有象地之理鼎一器耳聖人則見其有元亨之理是果何哉聖人格物之精窮理之妙雖渺然一介之微可以求其精義雖塊然一瓦礫之賤可以見其妙道盤一微物也勒聖人之銘則日新又新之理存衣一微物也入聖人之經則正直方義之理其以鼎為烹飪為法象之具豈不可以推其元亨之理歟今吾即鼎之體用而求之鴻荒之世茹毛飲血聖人範金合土制鼎之器以木巽火成烹飪之用則鼎者火化之元勲一初既立而萬法類從豈不可致元亨乎以其烹飪以享上帝大其烹飪之用以養聖賢則交乎天人者豈无元亨之理乎内巽外離體巽之順以順于義理體離之明以達其視聽巽而耳目聰明豈无元亨之理乎卦自巽來柔上居五下應九二以黄耳之虚而應金鉉之剛柔進而上行得中應乎剛君臣同體豈不足以致元亨之治是則鼎之為鼎全其德以施其用焉往而不大亨乎抑又聞之鼎取新之器也新其德以作新民居舊邦以新天命此人君所以亨天下之治也格非心以新君德持忠言以新國論此人臣所以亨忠讜之道也學問以新而日益聚辨以新而日明此聖賢所以亨吾心之理也此革之後所以受之以取新之鼎鼎之卦所以承乎去故之革于此可以觀聖人之旨意矣蔡氏曰烹飪鼎之用也變腥而熟變堅而柔烹飪不過祭祀賓客之事而祭天者莫大于上帝賓客者莫重于聖賢此卦其變為屯卦其象以全體言之則下植為足中實為腹中實受物在中之象對峙于上者耳也横亘于上者鉉也鼎之象也以上下二體言之則中虚在上下有足以承之亦鼎之象其占則元吉亨也
       象曰木上有火鼎君子以正位凝命
       木上有火烹飪之象君子體象以立正位象鼎之端正也以凝天命象鼎之安重也大禹鑄九鼎以鎮九州禹其體之以正位凝命其後鼎遷于商鼎遷于周楚子問鼎于周王孫滿對曰周德雖衰天命未改鼎之輕重未可問也此亦正位凝命一說洪氏曰鼎大器也重寶也故取以喻神器天位天命以神器言之凝如至道不凝之凝天位不正則傾天命不凝則覆正位以離之南面也凝命以巽之號令也人主臨朝必端莊安重如鼎之不動然後可以凝住天命此鼎之大用也劉氏曰黄帝鑄鼎于荆山訣曰鼎鼎非金鼎鑪鑪非越鑪離從坎下發兑向土中居三姓既會合二味自然俱固濟胎不洩變化在須臾抑乃所謂正位凝命元吉而亨通也
       初六鼎顛趾利出否得妾以其子无咎象曰鼎顛趾未悖也利出否以從貴也
       此言因敗以為功因賤以致貴秦穆殽函之敗反以成悔過之功漢高百戰之敗反以成造漢之功豈非因敗而得為功之理也傅說賤居版築動心忍性之餘反得相商之道膠鬲困于魚鹽動心忍性之餘反得相周之術豈非因賤而得為貴之道耶鼎之初六顛其趾者非曰有折足之凶以鼎覆而趾顛也居鼎之下趾之象也上應九四則顛矣然當卦之初鼎未有實而舊有否惡之積因其顛而出之可以為去故納新之舉是因顛覆之變而反有潔新之功也若得妾之賤而因得其子反以致貴又何咎焉此顛趾出否之義也由是推之天下之事則貧賤有玉成之理勞筋苦骨有徵色聲之用疚疾災患有德慧術知之本昔者帝堯之世洪水横流汜濫於中國堯因洪水之變舉舜而敷治舉禹而平水土迨至地平天成黎民時雍此因憂而為樂也商周之季民墜塗炭而聖人囚夏臺狎侮五常而聖人囚羑里湯伐夏而人紀以脩周伐商而彛倫以叙是雖聖人處不得已之變而其商周之治功乃在焉此因亂而為治也春秋之世邪說暴行又作孔子歷聘齊魯宋衛之邦而不偶戰國之世楊墨塞路儀秦恣行孟子周流齊梁之邦而見迂濶身窮道晦亦甚矣然六經之道範模萬世七篇之書標準千載此因晦而致明也此與鼎之顛趾而出否得妾而因得其子者无以異也反之吾身因辱而去不仁者此理也因危而去險行者此理也因小懲而去不義者此理也因惡聲之反而去惡聲之出者亦此理也以顛趾而喻得妾之賤以其子之貴喻出否之功聖人之所以目擊而道存者妙矣象曰未悖也又曰以從貴也顛趾者悖然因而出否以從貴未為悖也從貴應四也
       九二鼎有實我仇有疾不我能即吉象曰鼎有實慎所之也我仇有疾終无尤也
       以剛居中鼎有實之象也我仇謂初隂陽相求而非正則相陷于惡而為仇矣二能以剛中自守與五為應則得正而其道可亨然與初密比隂從陽者也彼必相求我能遠之使不來即我則吉也夫寇陽者隂仇正者邪君子所以遠小人者以其便佞得以近我則轉移我正志汙辱我正流我將不能全至正之實善柔得以親我則轉移我剛正沮撓我剛明我將不能全至剛之實邪僻得以親我則邪說有以毒吾心僻辭有以搖吾守我將不能全知言之實九二謂我仇有疾不我能即吉者盖謂初九以不正而比我是我仇敵而有疾惡者也剛中自守而使初不能就我是我仇之不我能即而吉也象曰慎所之也又曰終无尤也謂謹其所往而不比不正所以无尤也昔者夫子之于周於佞人必遠于三損不友何凛然其甚嚴也然在當時苟有可仕不必皆賢君苟有可交不必皆賢卿大夫苟有可教不必皆賢子弟不為已甚之事不為潔身亂倫之舉何温然其甚恕也盖夫子如元氣其小人不能即者泰山之巖巖也其度量无不容者千頃之汪汪也不然非其君不事非其友不友又流于伯夷之隘矣
       九三鼎耳革其行塞雉膏不食方雨虧悔終吉象曰鼎耳革失其義也
       此言君子有剛正之德始雖未通終必能通也自古抱才德者其通塞不常久矣窮而在下以其握瑜懷瑾世莫識其真陳道獻忠君莫然其信樂道于簞瓢退藏于巖谷此孔孟不得志于天下者所為也達而在上以其生逢主眷身都顯號都俞于廟堂而謀議伸霖雨于蒼生而膏澤洽此皋夔稷契得志于天下者所為也若夫已有剛正之才不幸而不偶于時則有時而否者固有時而泰也今五為鼎之主三越五而應上失其應也五則中而非正三則正而非中失其同也五為鼎之耳三為鼎之腹與耳革異也與五異則其行不通于五矣行不通于五則如有雉膏之美而不見食于人然以九三如是之剛正九五如是之虚明亦豈終不合者中正雖有異用然正亦所以為中中亦所以行正以剛正柔中之相濟正猶隂陽之和合其始雖不能有同心胥契之慶其終固有隂陽和合之象矣其始雖有如雉膏不食而有不足之悔其終固如方雨虧失其悔而吉矣象曰失其義也失其相求之義也伊川曰雉指五也有文明之德故謂之雉膏甘美之物象禄位三有才用而不得六五之禄位是不得雉膏而食之也楊氏曰九四塞之于前六五改之于上故不食九三之雉膏然六五明主一旦而悟如雨沛然而下則豈終不食九三之雉膏哉魯平公見孟子樂克啟之也不見孟子臧倉改之也雖然暗主用賢之意可改而明主用賢之意不可改六五明主也九四其終能改之乎
       九四鼎折足覆公餗其形渥凶象曰覆公餗信如何也四居大臣之位所用者初六隂柔之小人不勝其任至于敗國如鼎折足傾履公上之餗餗鼎食也其形渥凶渥赧汙也可羞愧之甚凶之道也夫天子所以委任大臣者秉鈞當軸民具爾瞻上應恢台下刑百辟位如此其甚尊隂陽造化賴之燮理國家治化賴之洪宣謀如此其甚大係天下之安危膺天朝之付託任如此其甚重今九四所居者大臣之位所任者天下之重乃德薄知少力小而不足以勝之下比初六隂柔之小人是元顯與反覆之牢之以圖靈寶袁粲與惜身之褚淵以圖蕭道成晉宋之亡覆公餗也顯粲之誅其形渥也信如何也言信任小人其禍何如哉深戒之也雖然羞惡之心人皆有之有此心則不可使有羞惡之事天下皆知羞惡之為善端而不知有羞惡之心而能无羞惡之事者是也有羞惡之心而果有羞惡之事者非也九四之鼎折足其形渥凶是有果可羞惡之事者矣是以凶也係辭夫子釋此爻曰子曰德薄而位尊知小而謀大力小而任重鮮不及矣易曰鼎折足覆公餗其形渥凶言不勝其任也
       六五鼎黄耳金鉉利貞象曰鼎黄耳中以為實也五在鼎上耳之象也有中德故云黄耳鉉加耳者也二應於五來從於五者鉉也二有剛中之德陽體色黄故為金鉉鼎之舉錯在耳黄耳而加以金鉉是君臣相得至善矣所利在貞固而已故曰利貞夫鼎之舉錯耳不可以无鉉國之舉錯君不可以无臣鼎之二五不惟上而培植國本經理事幾利于正固雖下而養育羣生布告四方亦不可以不正不惟精而講明聖學植立聖化利于正固雖粗而諸號令達諸刑憲亦不可以不正不惟無事之時粉飾太平潤色鴻業利於正固雖有事之時捍禦外侮掃除妖孽亦不可以不正唯正則无偏黨之失而足以舉鼎唯固則無失墜其正而足以舉鼎以物理之精求君臣之道其實一也象曰中以為實也六五以得中為善是以中為實德也楊氏曰主鼎有二道鼎實中則正過中必溢鼎鉉剛則舉不剛則墜主天下有二道持盈以中正則為天下之利不中不正則驕心生明皇之季是也用臣以剛直則為天下之利不剛不直則諛臣進元帝之貢薛韋康是也
       上九鼎玉鉉大吉无不利象曰玉鉉在上剛柔節也鼎以上出為用上以陽居隂剛而能柔玉鉉之象剛柔適宜動静不過居成功之終善處者也故大吉而无不利且鼎之玉鉉者盖取剛柔有終之義也剛柔有終以玉喻之見其温潤而澤有仁存焉縝密以栗有知存焉亷而不劌有義存焉垂之如隊有禮存焉玉之為德其剛柔有節也如此上九之為德其剛柔有節也亦如此此德可以貫初終安有終之不吉利乎象曰剛柔節上居功成致用之地而剛柔中節所以大吉无不利也上九其功成身退之大臣歟
       【震下震上】
       震亨震來虩虩笑言啞啞震驚百里不喪匕鬯彖曰震亨震來虩虩恐致福也笑言啞啞後有則也震驚百里驚遠而懼邇也出可以守宗廟社稷以為祭主也此言不失性情之正則可為人神之主性情雖統於吾心而人神亦關于吾心也震之所以震來虩虩者謂其當震動之來虩虩然而恐懼也一言一行唯恐其不協于善言善行也一政一事唯恐其不協于實政實事也懼人慾之害天理則不敢以人偽乘之懼功利之害仁義則不敢以功利間之其所虩虩者如此則懼其所當懼者情之率乎性者也恐懼虩虩而又笑言啞啞者善言善行之不悖乎理實政實事之不違乎理无人慾以害天理而真樂裕如也无功利以間仁義而至樂藹如也其所以啞啞者又如此則樂其所可樂亦情之率乎性者也夫其情之率性凡人之有心者亦同此理也風韻足以風勵之仁聲足以聳動之德音足以警救之震驚百里而人心莫不我服神明亦不能外此理以此心而守宗廟豈不足為宗廟之祭主以此心而守社稷豈不足為社稷之祭主不喪匕鬯而吾心自有所守震之一卦一陽動于二隂之下陽生于下而上進有亨之義震為雷雷聲一震可使羣蟄之盡啟震為東東者四方之首生物之始震為春春者四時之首生物之長震為木木德一盛可使羣枯之復榮震為仁仁德一暢可以生萬類震為長子長子有主而保泰為動而恐懼動而奮恐懼而脩省皆可以致亨一動之間能懼而敬則動皆中節出而鎮服人心致百里之咸服者吾心足以服之也出而典司神祀不喪匕鬯吾心之无所失也于此見吾心一太極也人心亦一太極也鬼神亦其此太極也感應之微渾融無間心乎心乎其天下從違之樞鬼神有無之會乎彖曰震亨震來虩虩恐致福也言能恐懼以致慶也笑言啞啞後有則也言能恐懼而後處之有則而所懼不足懼也震驚百里驚遠而懼邇也言如震雷之足以服人心也出可以守宗廟社稷以為祭主也言不喪鬯而足以主神祇也此卦其變為巽卦其象為雷有震動之象其占則亨也
       象曰洊雷震君子以恐懼脩省
       重雷之動天威之震也君子觀象畏天之威敬天之怒無敢戱豫敬天之渝無敢馳驅所以恐懼脩省也昔成王感風雷之變而省其疑周公之愆則庶幾于能恐懼脩省者夫子聞迅雷必變則踐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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