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部 > 台湾文献丛刊140 续修台湾县志 > 凡例

  一、志書之作,所以紀其地之山川、人物,使後人有藉以考稽;既非以耀詞華、誇藻麗,而又惡夫庸陋膚淺、泛填習套,於真跡無所徵實、於要義倫理無所發明,未可信今而傳後。國朝御定「四庫全書」,於天下邑志少所收錄,獨「朝邑」、「武功」二志登焉。「武功志」出於康滸西、「朝邑志」出於韓五泉,二志皆以高簡見稱;而立局擇詞,則「朝邑」尤稱特手。臺灣雖蕞爾小邑,但以海外初闢之地,當記者多;又人情異宜,不能如朝邑之簡。然是編命意發凡,則胚胎實宗韓志。

  一、臺郡之有邑志,創始於諸羅令周宣子;其時主纂者,則漳浦陳少林也。二公學問經濟,冠絕一時;其所作志書,樸實老當。以諸羅為初闢弇陋之地,故每事必示以原本;至其議論,則長才遠識,情見乎辭。分十二門,明備之中,仍稱高簡。本郡志書,必以此為第一也。故是編胚胎出於朝邑,而規橅則取諸少林。

  一、作志與作史相倣,而實有不同。史之所重者在時事,志之所重者在地產(山川、疆域為地,人與物皆為產);史以時事別異同於古今,志以地產別異同於方隅也。「朝邑志」以史法作志書,其體斷,然而略矣;「諸羅志」以論體作志書,其才長,然而變。苟能詳而不略、變而不失其正,則庶幾矣。是編於二者之間,私折衷焉。

  一、「朝邑」、「武功」二志,均分七門。又前明無名氏「無錫縣志」,以邑里、山川、事物、詞章作四大部,而分三十三子目;吾閩李元仲「寧化縣志」,以土地、人民、政事分三大部。雖義例各有短長,要皆綱維在握,語不外散。是編作地志第一、政志第二、學志第三、軍志第四。此四篇者為正志;復附以外編、藝文終焉。凡六篇,為條目者五十有八。

  一、文之有體,本出自然,非必前人有心為之而後人有心傚之也。志書之作,如記述事實則必宗「史」、「漢」,議論則必仿韓、歐,紀山水則必律諸「禹貢」、「水經」,書物產則必沿諸「爾雅」傳疏;至於雜採論述,則間取乎說部之體。若夫剿襲雷同、泛雜堆垛,抑或全抄案牘,竟與冊檔相似,則非志書之體矣。

  一、臺灣郡縣營廳建置,皆始自我朝,前此未有也。澎湖與臺灣,遠隔大海二百餘里之外,令以隸臺灣者,前則以隸同安。舊志以元末偶設巡檢司於澎湖,遂以為臺灣建置之始,則非矣。今之臺灣,可以概澎湖;昔之澎湖,不可以概臺灣也。且舊志並以偽鄭所立郡縣,與國朝合為沿革,另立沿革一門;則於事為失實,而於義為未妥。故是編於建置,斷自國朝為始,而刪其所謂沿革者。

  一、建置之初,澎湖尚屬邑轄,故初志疆域,載至澎湖;自設廳以後,已有專轄。至胡別駕再修「紀略」,則專帙之繁,埒於邑志。是編所收,必無兼及澎湖之理;故所書疆域,斷自黑水小洋,而其他紀載概不之及。至初制巡檢數人,本為舊屬之官,則於政志仍錄之,以存舊蹟。

  一、星野之說,昔賢多議之者;蓋以本於術家,固難盡信。舊志以從牛女,牽合依附,非有確徵。「諸羅志」釆陳元麟、利瑪竇之言,謂臺灣與海島同占,當從翼、軫。又按賈公彥謂:古者以建國之初,歲星所在,為其地分野。今考康熙二十二年(癸亥)秋八月十三日(壬子),王師入臺灣;是月初一日歲星交翼一度、十三日在翼三度。二十三年(甲子),開設臺灣郡縣;其年自正月至七月歲星俱在翼,八月以後交軫,盡十月俱在軫。苟如賈氏之言,則臺灣分野必在翼、軫,恰與陳元麟、利瑪竇之說相符。故茲編斷從翼、軫,似較舊志稍為有據。

  一、南方山嶺重疊,都邑所建,必詳地脈所由來;此亦志書關鍵之大者。是編於內山支分發脈、曲折交卸之處,備述其詳;而眾山、眾溪亦分別就理。至鹿耳門沙嶼■〈氵义〉港、暗礁明汕,亦悉疏別分明。

  一、志書常套,抄錄部頒儀注,列為禮儀一門,未免蹈襲雷同;故是編從省。

  一、舊志於名宦列傳,文武錯雜,品類無別。茲編既分四門,則政官悉歸政志、學官悉歸學志、軍官悉歸軍志。為其限於縣志也,故以知縣所屬為政官,而自御史、道府同知皆尊為憲紀,倫品區分。而列傳各隨其後,俾覽者了然。

  一、是編於名宦列傳,除新增續撰外,其前乎此者,或就舊志抄錄、或從郡志增補,悉照原文,不敢妄加增損。惟縣令周鍾瑄於康熙六十一年來宰斯邑,適當亂後,經紀尤難;而考其賑饑、修學、創城、清稅數大事,皆舊志所稱,而不為立傳,斯可怪也。至知府衛臺揆治績,見於陳海康碑記;舊傳寥寥數語,不稱其實,不得不為撰補焉。

  一、邑志所書,例有定限。舊志自姚制府、施靖海以下,凡平臺者皆有傳;則以邑為附郭居郡治,開闢戡亂之功自本邑始,故當書也。茲編名宦既各分倫品,則於軍志另立戎略一門,敘列平臺功績;而貝子福公,亦考纂當時事實為列傳焉。至康熙六十一年覺羅制府平臺,有蠟筒告示一事,甚關機要。粵莊義民立大清旗號以迎我軍,實由於此。舊志詳書於兵燹,而於本傳不載,亦屬非是;因為增補。並改藍總戎傳,而以藍鹿洲、陳少林附於後。

  一、儒學有忠義孝悌祠,系雍正二年奉旨建立。本只一祠,非有區別;蓋忠義孝悌雖云四項,其實一理相通,難以劃然也。於是儒學之內,定制當立者,凡有四祠:官斯土者有惠政則應祀名宦祠,一也。本地搢紳有賢者則應祀鄉賢祠,二也。本地士夫行誼卓絕者,則應祀忠義孝悌祠,三也。婦女貞節者,則應祀節孝祠,四也。四者犁然,本無牽混。緣康熙六十一年周鍾瑄來為縣尹,其時初平朱一貴,有總鎮歐陽凱輩十二人捐軀殉難,於是周尹立祠以祀之,名曰忠義。其時諸事草創,未能別建特祠,故寓於學宮之門左。此所謂忠義祠,即今昭忠祠之旨也。至雍正二年,方奉上諭,特立忠義孝悌祠;而董修學宮者,漫不加察,但見左有忠義祠,遂立孝悌祠於右以配之,於是將忠義孝悌分為兩祠,以忠義予殉難之軍官、以孝悌祀本地之賢士,割裂混淆,禮制不清,由於不察典章之故。以後修志者,亦不能分別,以訛傳訛,直至於今。茲嘉慶十二年,經教諭鄭兼才詳請改正。是編於各項祠祀,亦逐一辨清,觀者詳之,毋致如前之訛。

  一、書院山長,其品行學術,於士風大有關係;賢者不傳,無以為勸。海東、崇文未有專志,茲據士林所稱,當為立傳者一人,列之學志,以為權輿,庶皋比之賢,不忘於後焉。

  一、民人壽至百歲,例與旌表建坊,以為昇平人瑞,收入志書可也。舊志立耆壽一門,凡八十以上,無論男女皆書之,濫矣。但既經記載,未忍悉捐,取其事實略有可稱者存之;其並無事實,但書某人年幾歲者,概行刪削。

  一、志書之作,記事修詞,兩者並重。文詞順而紀載乖謬、是非失真,則不為實錄;事實具而文不足以達之,抑或義例不明、詳略失當,則事反以文而晦:二者並譏。是編於去取持擇,必嚴必慎;採訪查覆,必信必碓,實惟兼才總其事;至於命意抒論,起例發凡,編為章段,筆墨之勞,金鑾有不得辭者。至其參稽實跡,賴於群士,非能臆為也。故山水則得之游化,城池則得之陳震曜,街里、橋渡則得之黃汝濟、林珅、林奎章,而參諸陳廷瑜;海道補註則得之林奎章,海口、港汕則訪諸旌士陳啟良,祠宇、寺院則林珅、王瑞、林奎章共詳之,而陳廷瑜之力居最;行誼、節孝則得諸洪禧、黃汝濟、韓必昌、陳廷瑜之聞見者為多,而林奎章、王瑞、林珅、黃本淵並有力焉;卹政則得之韓必昌,學田則得之陳廷瑜,屯田、屯番則得之陳震曜;軍志則黃汝濟之輯錄獨多,而並得之王瑞、林棲鳳;列傳分稿,則洪禧、韓必昌、黃汝濟、潘振甲、郭紹芳也(從「福建續志」例註名於下);藝文之收採,則韓必昌之力而勷之者黃汝濟。其他旁見互參,諸多補助。悉書其大略於此,俾無忘其勞焉。

  一、志書紀實,繫以論斷,體仿史書。雖方隅小乘,無可發明,然地理、民風、政事、學校、兵防、形勢,上關乎國計、下繫乎人倫,稍有偏頗,未必非立言之害。是編凡所指陳,必衷正論。蓋天理民彝,無能泯滅者。識者觀其書,可以窺其志也。謝金鑾、鄭兼才同謹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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