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文集五十五卷 > 卷二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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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 真德秀 撰
       序
       論語發微序
       學者所習莫先於論語而讀論語者莫先於知仁先儒有是言矣然嘗思之仁者夫子所罕言當時門人弟子有問仁者有問為仁者有問人之仁者大約纔十餘章而夫子所自而夫子所自言者亦復亡幾學者獨於是焉求之可乎曰不然夫子之所罕言者仁之體而已至若求仁之方為仁之要則舉凡二十篇之中莫非是也姑以首章言之其論學也若無與乎仁然時習之說以熟乎仁而說也朋來之樂以輔乎仁而樂也至於不知而不愠則庶幾安乎仁矣其他所論有即身而言者有即事而言者即身而言仁之成乎身者也即事而言仁之逹乎事者也不特見於言者為然凡聖人之動容周旋皆仁之符也仕止久速皆仁之則也學者而有志於仁舍是將奚先哉東嘉徐君孜少而服膺晚益有見著為發微一編學者重之或謂此書之指自河南二先生以來闡幽析微亡復餘藴尚奚君之待耶是不然道之妙無窮而學者於道欲其自得諸老先生之於此書闡明之功可謂至矣然其措意之精深立言之簡遠有非後學所可遽窺者因其所已發而推其所未發豈非後學之事乎陳君此編大畧不外乎河洛之傳而其間亦有所自得者此其為可貴也然聖人之言窮而測之益深益遠有志斯道者没身而已可也陳君其尚楙之哉
       送張宗昌序
       大道隱而百家之學興人各以其所長争鶩於世太史談劉歆所叙至於儒者並列夫儒道之大猶天地也百家衆技之流則穹壤間一物爾可儕而論之耶談歆所叙蓋失之矣而後之學者遂謂吾所知者道它非吾屑也不知陰陽卜筮皆易之支流餘裔微而百工之事亦聖人實為之一能一藝莫非世用所急而一切薄陋之可乎括蒼張宗昌曜之幼嘗涉獵書傳以貧不得盡力而於洞林之要指錦囊之秘訣秦扁治療之法甘石巫咸之占皆究心焉甚哉其富於技也以吾道律之固不免致遠恐泥之譏而就其所長亦有不可廢者紹定三年冬招捕使陳公提師出劍汀間曜之實從用其推占之術曰某日出師某日破賊其應若響答然它如相地如治疾又皆予嘗試而驗者然則曜之所能其可以小道廢之乎雖然以曜之之敏悟使獲畢力於學其所就詎止於此良可惜也然曜之雖貧能遣其子負笈從師文辭日贍以蔚是將變方技為儒者之門又可喜也因其行序以勉之
       送全永叔序
       陳良楚產也而北學於中國近世游楊二先生亦自閩徂洛受業於程夫子之門昔之君子崇德廣業不安於耳目之近大抵若此使良之徒陳相不中變於許行之學則其傳周孔之道於南方者必陳氏也龜山先生終身宗其師說故能得斯道而南卒啟延平紫陽之緒使其僅守鄉黨之舊聞而以間關河洛為憚顧安有是哉世習日陋後生小子所志不越簪裳之末所玩不逾程試之文百金謁書肆閉門而誦之曰吾業足矣明師良友近在州里且弗暇過而問焉况遠乎今全君永叔迺獨嘅然思廣其所聞束書辭親將北之信饒西之浙求師友以自益其志篤矣然士之學寡聞固易以陋多聞亦易以雜夫並耕之說至淺也陳相且悦而從之况今之談者有侈於是乎吾州子朱子之學萬世之學也然其功循序而不躐其言平澹而無奇其守據正而不媮吾子槩嘗聞之而未知篤信否也一旦出門衆說交進無思無為坐入深窈而吾之循序者弗若也葩辭藻句窮極姣麗而吾之平澹者弗若也抵掌事功出入管晏而吾之據正者弗若也子能不為變遷也乎吾懼其不得為游楊而且將為陳相也子往矣異時來歸吾將望子眉睫而知其進與否矣嗚呼其亦謹所擇哉
       福建罷差保長條令本末序
       國朝舊法以戶長督賦輸迨熙寧中行雇役法未幾又行保甲法始罷戶長而令保丁催租於是戶長之役移之保丁矣元豐末議改新法始復募戶長給雇錢受庸於官而任奔走之責此法之至善者也紹興之初復行雇役始以保長督賦輸於是前日所以責戶長今以責保長矣夫戶長役人也保長保甲也保甲之設本以譏盗而責以它役可乎然是時猶以戶長錢給之雖失初意而未大失也其後錢不復給而役如初近世官吏鮮復究知本末例指保長為役人比較鞭笞不復顧卹予之將漕分閫也數與州縣争曰彼非受庸者也奈何以厮役視之乎然戶長錢既以上供前日之雇法未易遽復保長督賦遂為不可瘳之疾予在江之東西湖之南每聞其代輸之苦至於流離庸丐轉死溝壑輒為蹙然愧不能有以捄之也而吾閩乃獨無之故議者往往指為僥倖自予之歸田里使者之欲置保長者一邑令之欲置者二予每争之或曰天下一家也它道有之閩中獨無可乎予曰此蘇文忠公所謂左臂既病而右臂何為獨全者也且閩中之與諸道異者奚止是哉以酒酤則無榷以山園則不征以邸肆營運則無和買凡若是者皆優於他道聖朝之所為加惠者豈非以其山谷多而腴田少民力窮悴不可與諸道例論乎必欲盡寛諸道之民則復元祐之舊鐫上供之額舉天下皆募戶長給之錢以代保長之役上也苟不獲已則姑循近制閩中一路仍用耆長而勿置保長次也若以諸道為皆有而不容閩中之獨無創意更置以一縣言之歲當弊中下戶以什伯數且如浦城縣七十二都每歲兩科保長當破家者百四十四人合一道而言之可勝計耶此不仁之尤無次矣因覽宗博葉公所輯本末輒為書之編首後之君子其尚體淳熙天子閔仁元元之心與前後諸賢所以更相維持之意毋輕議變法非獨全門人之命亦所以布阜陵德澤於無窮也葉公名武子字誠之學道愛人其守括蒼有惠政今雖閒處視人之休戚猶在己故於此尤致意云
       送吴斯立序
       括蒼吳斯立以文章翰墨遨遊諸公間今自吳還括迎其母以養或哂之曰士必策名膴仕然後為親榮今斯立客諸侯耳方栖栖焉鬻文以自給何迎養之遽耶予曰此斯立之所以為賢也古之事親者不一日違其親之側故凡問衣燠寒抑搔疴癢眡膳奉席之事皆躬為之惟其從政也迫於王事則有行役之久而不得以養者故陟岵鴇羽諸詩幽憂憤歎甚者謼天以自愬焉後世之士無王事之迫乃或浮游客寄或十年或五六年不一覲其親其說曰吾將有得而歸為父母榮也吁事親之日有涯而外物去來不可必今曰策名膴仕而後為親榮則昔之閉門求志者終無榮親之日矣夫榮親在我不在外物予故曰此斯立之所以為賢也推斯立不忍違其親之心可以為仁可以為義可以事君父可以希聖賢雖然吳門古名都今鉅麗地也游觀有長洲茂苑之雄弔古有五湖浩蕩之思秋風蓴鱸桃花流水皆高人寄興處斯立於焉以養得其所矣予懼其安焉而弗之返也古人於父母之國至惓惓焉斯立懷材抱藝行且賜第天子之庭斑衣緑綬奉安輿以歸鄉里慰故人父老之望予吳氏所自出亦與有喜焉故序以為斯立祝
       論語詳說後序
       建安太守三山陳侯某既以武功戡寇難又思以文教淑人心曰論語一書子朱子之所用力而終其身者也其始有要義焉其次有集義焉又其次則有詳說而以集註終焉今集註之書家傳人誦若詳說則有問其名而弗知者夫聖人之道大矣善學如顔子且親得聖人而師之猶必仰鑽瞻忽久而未獲至於循循善誘之餘既竭吾材而後卓然有見於道之全體况今之人即書而求道其難於顔子又倍矣故雖以子朱子之學得之於天而其進也亦必以漸蓋沉玩索不知老之將至迨乎集註之出然後極其全而亡憾學者可不徧考之乎譬之於玉集註其圭璧斚瑣也人見其温潤縝栗無少瑕點以為出於天成而不知追琢磨治之功非一朝夕積也故此書之視集註章句詳畧往往弗同而於先儒之說去取亦或小異昔若何而詳今若何而畧昔奚為而取今奚為而去斟酌權量之微範鎔點化之妙蓋不待從游於考亭雲谷之間而言論風指若親承而面命矣是非求道之至要耶故予欲學者以集註為本而參之以此書觀子朱子之所得月異而歲不同庶乎知聖言之指為無窮而問學之功不可以已也既以鏤諸梓而俾某述其所以然是用筆之篇末
       孟子要畧序
       太守陳侯既刋文公朱先生論語詳說於郡齋又得孟子要畧以示學者曰先生之於孟子發明之也至矣其全在集註而其要在此編蓋性者義理之本源學者必明乎此而後知天下萬善皆繇是出非有假乎外也故此編之首曰性善焉性果何物哉曰五常而已爾仁義者五常之綱領也故論性之次曰仁義焉心者性之主不可以無操存持養之功故論心為仁義之次事親從兄天性之自然而本心發見之尤切者也故孝弟為論心之次仁義者人心之所同而所以賊之者利也學者必審乎義利之分然後不失其本心之正故義利為孝弟之次義利明矣推之於出處則修吾之天爵而不誘於人爵推之於政事則純乎王道而不雜以霸功故義利之次二者繼之聖賢之學循天理之正所以盡其性也異端之學循人欲之私所以咈其性也故以是終焉先後次第之别其指豈不甚明也哉學者於集註求其全體而又於此玩其要指焉則七篇之義無復餘藴矣雖然學者之於道豈苟知而已耶昔嘗聞先生與其門人論輯此書之意而誨之曰觀書不可僅過目而止必時復玩味庶幾忽然感悟到得義理與踐履處融會乃為自得嗚呼是又先生教人之要指也予之刻此書也豈苟然哉侯以序引見屬退惟末學未能窺先生之門墻故於侯之命雖不敢辭而亦不敢以序自任也姑論次侯本語系諸編末與朋友共講云
       贈相士郭道人序
       相字知吉凶古無此法而今有之小山郭道人其尤精者也然則果可信耶曰世間萬法不出隂與陽以字畫求之凡其清者勁者為陽濁者輭者為隂從則上陽而下隂衡則左陽而右隂即隂陽而視彊劣吉凶判矣非惟字畫為然凡世之所謂技術若簭與卜相與命莫不然非惟技術為然自吾一心之正衺推而至於世道之泰否亦莫不然故勉善而去惡者一身之吉也進君子而退小人者天下之吉也人知問相字者以吉凶而不知反諸心以求所以為吉凶者故命志道書以遺之有問者其以是告之
       周禮訂義序
       周禮之難行於後世也久矣不惟難行而又難言然則終不可行乎曰有周公之心然後能行周禮無周公之心而行之則悖矣然則終不可言乎曰有周公之學然後能言周禮無周公之學而言之則戾矣孟子曰周公思兼三王以施四事其有不合者仰而思之夜以繼日幸而得之坐以待旦公之心禹湯文武之心而其學則禹湯文武之學也以此之心布而為政以此之學著而為書故能為成周致太平而為萬世開太平蓋自古禍亂之源非一而大畧有四焉君心縱於逸樂而羣下不敢言也賢材壅於疎逖而在位非其人也元元愁痛而上不聞蔽耳目之近而遠弗察也六官之屬凡能導人主以侈欲者一以冢宰統之三公之論道師保氏之詔諫又皆以輔導為職而君者立於無過之地矣士之有德行道藝者民自興之而因使長與治焉修於家者莫不逹於朝廷則人材無陸沈天官弗私予矣居民有法養民有政斂民有制刑民有典舉天下疲癃惸獨無不樂其生者又自王畿之近至於六服之遠地之相去或千萬里而情之相通如一家凡此皆禹湯文武之政公之所思而得者畢萃於此書非有公之心者其能行非有公之學者其能言乎新室盗也宇文狄也其所經營皆自私也志先王之道者莫如唐太宗然無端身刑家之本而欲規井田議封建宜其卒莫能行也自劉歆用之既悖儒者譁而攻之王安石用之復悖儒者又譁而攻之曰周禮不可行也吁歆之王田安石之泉府直竊其一二以自蓋爾安得累吾聖經耶彼何休者指以為六國隂謀之書既幾於非聖無法而近世之闢荆舒者又謂其廢孔子之春秋用劉歆之周禮也獨不思春秋固出於周禮耶使周禮常行於天下則春秋不作矣蓋後世之行周禮者其悖如彼而言者又甚戾如此故曰不惟難行而又難言也鄭賈諸儒析名物辨制度不為無功而聖人微指終莫之睹惟洛之程氏關中之張氏其所論說不過數條獨得聖經精微之藴蓋程張之學公之學也有公之學故能得公之心而是書所賴以明也永嘉王君次點其學本於程張而於古今諸儒之說莫不深究著為訂義一編用力甚至然未以為足也方將蚤夜以思原作經本指以曉當世其心抑又仁矣以是心而為是學周禮一書其遂大明矣乎嗚呼使是書而果大明在上者以周公之心行三王之事則太平之路開禍亂之源窒豈空言哉予嘉次點之志故為序於篇端而勉使益用力焉紹定五年閏九月甲戌建安真某書
       劉氏傳忠録後序
       三世傳忠古有之乎曰春秋之世季友行父皆忠於魯而宿以權彊專國狐哭狐偃皆忠於晉而佗以擅殺出奔春秋世家最盛以忠相繼者猶無幾人况後世乎漢東西都餘四百年獨楊氏世以諫諍正直名而彪能潔身自全於禪代之際抑又賢矣建安劉氏自忠顯公殺身成仁而天下仰其忠節寶學公以身扞蜀而天下誦其忠勞至忠肅公又以昌言直道輔佐明王而天下信其忠誠由祖洎孫若出一轍自昔世家之盛鮮能及之然則三君子之忠果有異乎曰三君子之心則一而所遇不同使忠顯當承平之朝則盡言抗論必能為忠肅之學寶學當危難之日則損軀徇國必能蹈忠顯之風忠肅所值與二公之時同則其所立亦必無愧所謂易地則皆然者也夫忠之為義先儒以中心釋之又以盡已言之蓋本諸心而無偽者忠也發乎已而必盡者亦忠也然未有本諸心而不盡於已者亦未有盡乎已而不本諸心者其亦一而已爾聖賢之言忠不顓於事君為人謀必忠也於朋友必忠告也事親必忠養也至於以善教人以利教民無適而非忠也平居有一之可愧而能盡忠其君無是道也三君子存心處已蓋無一而非忠事君特其尤著者爾後進之士聞其風而慕之要必踐修於平日之素而其本則在暗室屋漏之間某敢以為學者勸傳之史君生於三忠之門而恂恂謹厚庶乎不辱其先者繼自今子子孫孫勿替引之則氣脉連續將百世而未已也詩曰惟其有之是以似之某又將以為劉氏勉紹定五年十一月癸丑同郡後進真某敬書
       孝經集義序
       孝經一書其行於世久矣至子朱子乃始分别經傳去後儒之所傅益者而經復完然未暇發揮其義也予友龔君栗篤志好學乃本朱子之意采衆說之長而折衷之又以生事葬祭之禮見於他書者彚而輯之以為此經之羽翼學者所疑則設為問難曲而暢之於是聖門教人之微指始瞭然無餘藴矣夫孝者人心之固有也古先聖王命冢宰降德於民者不過以節文度數示之而未嘗言其義也言其義則始於孔子蓋三代以前理道明風俗一人皆曉然知孝之為孝聖王在上設禮教以範防之俾勿失而已至孔子時則異矣觀其告游夏者猶恐以服勞能養為孝則下乎游夏者可知故不得不詳其義以曉學者今之世視孔子之時則又異矣雖名為士君子有不知孝之為孝者服勞能養且有愧焉况其大者乎况凡民之狃於敝俗者乎龔君之為此書欲為士者知孝之為孝俛焉以盡其力而無不能孝之士凡民有所觀法亦知孝之為孝俛焉以盡其力而無不能孝之民其用心豈不至矣乎予謂長人者宜以此書頒之庠序布之鄉黨使為士者服習焉而力行以先乎民則吾邑之俗可變推而逹之將天下之俗無不可變者豈小補云哉顧龔君於此用力甚勤辭義之間雖若小有未瑩而其大指則炳然矣故為之序而切磋講究之庶以永其傳云紹定五年十月壬辰友人真某序
       續通鑑長編要畧序
       閩漕鄭公出其所定續通鑑要畧以示僕曰予之少也受學於家庭先君一日顧謂某曰汝於前代諸史槩乎有聞矣我朝治體肩虞周而跨漢唐汝亦嘗考其顛末否乎某謝未能則授以此編曰讀是則知本朝之所以軼乎前代者某受而讀之幾三十年顧嘗病其卷帙之浩博欲翦繁撮要以便省閱壯而出仕晚而未休驅馳王事力有所不暇間自尚書郎退佚林藪始得從事筆研間蓋舊書凡若干卷數百萬言今所存者財三之一朅來閩中槖之與俱竊惟窮鄉後進未能得全書者姑即是而熟復焉亦足以粗知其大畧故欲刻之傳之以惠學者何如僕為拊卷而歎曰公之志信美矣抑此書之傳豈直幸於學者而已哉詩不云乎不愆不忘率由舊章續鑑一書我祖宗之所以祈天永命植國於千萬祀者莫不在焉近世儒臣有請命經筵節畧其書以奉乙覽者卒未之果今天子垂精典學有高宗成王之風誠得是書日陳於前則所以發天聰而濬治源者其何可勝數故願不徒廣書肆之傳要必以備公車之奏公儻有意乎公曰此非余所敢言雖然食芹而思獻者臣子之志也請以子意冠於篇首予將有待焉僕曰唯唯紹定五年十月日建安真某序
       送李茂先之官南恩序
       温陵李茂先遊天子學七年取上第而歸不以南恩為遠且陋也往教授之曰此吾先子之所涖也始恩有學而不教有田而不廪有教官而不職其職吾先子昉廪而教之恩之士思其德至今弗衰吾之往也所以續吾先子之志也予聞之歎曰中庸以善繼志為孝茂先此行於是乎知孝矣抑未知茂先之所以教將俾為士者窮理反身為有用之學乎毋以脂澤其言鞶帨其技以干禄於有司也昔眉山翁為朱崖之士賦詩有滄海何曾斷地脉之語蓋謂苟有其人山川不能限之所以勉其力學而不自陋也雖然士於科第特以為行道之資耳若其可貴則不在是茂先往矣州之士有可與共學者進而教之曰恩誠遠且陋彼曲江日南視恩庸何愈而張文獻姜相國出焉二氣五行鍾為人物顧豈嘗有嶺海之限耶特患未知所學耳繼自今必以大學為戶庭以中庸為閫奥宅非仁勿居路非義勿踐孝悌其纓弁忠信其履綦安知異時無能躡二公之躅者彼以科第期之者末也若是庶乎其不負所職而於先君子有光焉然必得諸已者深而後傳之人也信茂先之於學其可已乎茂先金玉人予故以是勉之因其别筆之以贈
       紹定江東荒政録序
       紹定中鄮山袁侯自衢梁守為江東常平使者既又直寶章閣提點本道刑獄兼常平事又以將作監召未行進直煥章因任嶺庾事如初侯之在江左於是五年矣始至歲大旱明年秋霜蝗食稼又明年春霜秋大水又明年復旱居數年間屬州縣無一歲不告饑侯無一日不講荒政訖事侯之幕府有纂其事而屬余以序者余歎曰此可以觀天心矣先儒有言天於菑變之將作必豫出其人以擬之若侯者其天之擬耶蓋天之為心仁而已矣然氣數之運參差不齊又或生於人事之感召則不幸而有乖沴焉雖非天心之所欲而不能免者於是屬諸其人使救之以濟造化之所不及庶乎歲雖凶而不至甚害民雖饑且瘠而不至盡委溝壑此天心之所以為至仁而人心之仁所以與天為一也夫連一道八九州旱而霜霜而澇澇而又旱天變頓仍可謂極矣使無仁人以任其患則生靈之命必將糜㓕就盡而天心之仁不忍至是也故以是屬之侯焉而侯於荒政貇貇然惓惓然寢為之不寐饋為之不飽其所區畫千條萬端要不出於誠之一念其為民請命於朝者以此其諭官僚勉里居勸豪右者亦以此文檄之所形詩歌之所諷丁寧惻怛吐出肺肝聞者樂為之盡力侯嘗自謂一點赤誠對越蒼昊者信乎其然此其所以能全一道之命而副天心之所屬歟方民之告病也盗作於閩未幾又作於衢其距境皆不百里侯不惟飽其民且飽其師凡扞防之計無不至於是境内之人無隨和而疆外之寇不得入侯之有功於斯人又大矣雖然侯之所為亦不失其本心而已本心者何仁是也夫天之與人以此心未有不仁而世之人往往流為不仁者違天而自賊也以侯之所為然後為不失天之所與則其安視斯人之饑且死而不為之動者其得為人乎侯之荒政在江左者其仁著於一時而此録之傳使讀之者人人悟其本心而耻不侯若則百世之仁也故序而不辭侯名甫字廣微
       論命郭君序
       長沙彭師右為予論命謂其兼陽仁隂義之全予竊哂之乾道變化各正性命曰仁與義豈予獨有耶今莆陽郭君為論星辰躔度又曰金白水清相為夾輔故其性好蠲潔而惡垢汙予復哂之惟清與白士節之常使予生不值金水惡可易置耶故曰有性焉君子不謂命將行求序以其所哂者告之
       招捕使陳公平寇録序
       紹定四年汀劍邵之寇平劍人生祠陳公予書其事於石後二年太守黄侯垺又輯其事為録屬予序之初嘉定中帥洪道劍津過英顯張侯廟徘徊久之若有慨於予心者謂通守倪君祖仁曰張侯事未有紀後將奚觀君退而繙故牘訊遺老得數十條刻之以傳既盗作於汀蔓延及旁郡陳公起守延平又兼招捕使予於公舊也則數移書以張侯事勉之未幾公提王師出平劍平汀明年平邵武而一道正清矣公之與張侯人品同鄉井同殄寇保民其事又同而難則倍之兩賢相望百年間皆所謂社而稷之者也然英顯之録出於後人故傳聞多異辭散落不盡紀若黄侯則無一日不在幕府無一事不與謀目擊而手書之故其言詳以盡其事審以覈方王師之奪瀨關駐高灘也與賊相距財一衣帶水公戎服指麾陳前賊相顧動色曰此招捕使也耶何文人乃如是則頓顙乞降願得一官僚面輸欵侯毅然請行至則羣羅拜曰吾父也蓋侯之令連城令將樂皆德愛在人而其力守以扞賊也不惟民敬之賊亦敬之予嘗聞陳公言侯挺身諭賊事他人不能及間以語侯乃曰彼時震陳公之威耳使一妄男子往賊亦降嗟夫濟濟多士克廣德心惟其心之廣也故有狄彼東南之功而有不吳【音話】不揚之美今以二君子觀之尤信彼褊心喜忌者或揜人之功而有之又從而疾之有渾濬之争而無樂范之遜以是心而任人家國予知其難也故書以諗當世君子
       大學衍義序
       臣始讀大學之書見其自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至於治國平天下其本末有序其先後有倫蓋嘗撫卷三歎曰為人君者不可以不知大學為人臣者不可以不知大學為人君而不知大學無以清出治之源為人臣而不知大學無以盡正君之法既又考觀在昔帝王之治未有不本之身而逹之天下者然後知此書所陳實百聖傳心之要典而非孔氏之私言也三代而下此學失傳其書雖存槩以傳記目之而已求治者既莫之或考言治者亦不以望其君獨唐韓愈李翔嘗舉其說見於原道復性之篇而立朝議論曾弗之及蓋自秦漢以後尊信此書者惟愈及翔而亦未知其為聖學之淵源治道之根柢也况其他乎臣嘗妄謂大學一書君天下者之律令格例也本之則必治違之則必亂近世大儒朱熹嘗為章句或問以析其義寧皇之初入侍經帷又嘗以此書進講願治之君儻取其書玩而繹之則凡帝王為治之序為學之本洞然於胷次矣臣不佞竊思所以羽翼是書者故剟取經文二百有五字載於是編而先之以堯典臯謨伊訓與思齊之詩家人之卦者見前聖之規橅不異乎此也繼之以子思孟子荀况董仲舒揚雄周敦頤之說者見後賢之議論不能外乎此也【以上論帝王為治之序】堯舜禹湯文武之學純乎此者也商高宗周成王之學庶幾乎此者也漢唐賢君之所謂學已不能無悖乎此矣而漢孝元以下數君之學或以技藝或以文辭則甚繆乎此者也【以上論帝王為學之本】上下數千載間治亂存亡皆由是出臣固斷然以為君天下之律令格例也雖然人君之學必知其要然後有以為用力之地蓋明道術辨人材審治體察民情者人君格物致知之要也【明道術之目有四曰天性人心之善曰天理人倫之正曰吾道異端之分曰王道霸術之異辨人材之目亦有四曰聖賢觀人之法曰帝王知人之事曰姦雄竊國之術曰憸邪罔上之情審法體之目有二曰德刑先後之分曰義利重輕之則察民情之目亦有二曰生靈嚮背之由曰田里戚休之實】崇敬畏戒逸欲者誠意正心之要也【崇敬畏之目有六曰修己之敬曰事天之敬曰臨民之敬曰治事之敬曰操存省察之功曰規儆箴誡之助戒逸欲之目有五曰沉湎之戒曰荒淫之戒曰盤游之戒曰奢侈之戒而先之以總論者所以兼戒四者之失也】謹言行正威儀者修身之要也【一事無其目】重妃匹嚴内治定國本教戚屬者齊家之要也【重妃匹之目有四曰謹選立之道曰賴規儆之益曰明嫡媵之辨曰懲廢奪之失嚴内治之目有四曰宮闈内外之分曰宮闈預政之戒曰内臣忠謹之福曰内臣預政之禍定國本之目有四曰建立之計宜蚤曰諭教之法宜豫曰嫡庶之分宜辨曰廢奪之失宜鑒教戚屬之目有二曰外家謙謹之福曰外家驕溢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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