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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 鄧肅 撰奏劄子【十九章】
       辭免除左正言第一劄子
       建炎元年五月二十日准當月初八日劄子奉聖旨除臣左正言聞命震驚罔知所措竊以國家多難無如今日北虜方熾二聖未迴奸佞在朝盜賊滿野若獻可替否之臣挾私心有誤聖聽則天下之患有不可盡言者顧臣何人敢與兹選臣雖不食偽禄有死無二然比之犬馬僅可無愧而已求其所以過於犬馬者臣實無有若置之言路恐非所宜伏望聖慈追還成命以安愚分臣除已迤邐前去聽候指揮外謹録奏聞謹奏
       第二
       臣自供職以後伏暑傷冷且汗且下日加一日狀至危急終未能一望冕旒以吐胸中之所欲奏者然臣貪冒聖時有死無二終不忍巧為身謀矯情求去但慮臺諫之職天子耳目之官也不可一日無人豈容不才之人藉此以養病乎臣今幸得國子監待問堂粗可安身臣欲望聖慈賜臣假十餘日就此將治此身萬一未先朝露當粉身碎骨求所以為君父之報端不敢在衆人之後也臣不勝瞻天望聖哀祈之至取進止
       七月初一日申尚書省乞指揮初三日再申尚書省乞指揮初四日准奏狀得旨依所乞初五日參假放見乞對初六日第一班對
       第三
       臣嘗備員鴻臚主簿因敵人須道釋板籍以職出拘於敵中凡五十日敵人之情巳備知之自粘罕以下至於步卒分朝廷所賜之絹人得五十有五疋計朝廷所出之數以千萬為率則盡敵人之數不過十六萬有餘而已況有陣亡者有疾病者有以事還國者有隨軍以供戰具者其得絹亦與粘罕等以諸色人所占之數當與戰卒中分則敵人正兵固不過八萬耳因得朝廷所與綾錦等敵人謂之表段當時分俵其數雖同其物不等金人得錦勃海得綾契丹得絹織之類而九州所得者雜色而已一日忿然欲起相攻攻則敵兵之心亦不齊矣忽一日有敵人遇臣泣下臣問之對曰某兄弟三人荷戈而來伯亡於真定季亡於京城今聞元帥之兵大集而南方之兵馬動定數州某豈復得見鄉曲耶臣初不信其語及見其擔夫道釋各有餉飯之人其皇恐之人語皆如臣所聞則敵兵亦何嘗不怯也夫敵兵之數既不甚多又加之以其心離其氣怯倘合天下之力以攻之若無足畏者然敵兵未嘗少挫而中國之勢陵遲至此其故何也蓋敵無他長惟信賞必罰不假文字故人各用命不以死為畏耳朝廷則不然有同時立功而功又相等者或以轉數官或尚為布衣輕重上下正在吏人之手賞既不明人誰自勸此正朝廷之大病也臣愚欲望聖慈專立賞功一司用重禄法使凡立功者人人自陳若功狀巳明輒踰旬日而不得告者有所立之功同而賞有輕重者有立功之時等而賞有後先者並重置之法常赦不原又專委臺諫官二員提點其事若臺諫不知覺察亦置之法如是則寸功無不録矣夫寸功必録人孰不樂赴功名之會乎若天下人人有樂赴功名之心而使之攻八萬巳驕之敵則社稷生靈又何患哉惟陛下留神取進止
       第四
       臣聞有同腹心之臣然後可與同患難有可與同患難之臣雖患難之來無足慮也孝慈淵聖皇帝恭儉之德可追湯禹一旦【闕】  於不測正為無同腹心之臣耳聖駕既出無一人以蒙塵為念者邀上皇則宫臣奉之邀太子則詹事奉之皇后諸王惟其所欲是舉朝之臣爭用私心指上皇本支以保其私家耳嗚呼痛哉古未聞也及偽楚一立則爭拜其庭畧無難色有願為事務官者以講偽帝之禮有願為奉使者以結天下之心有閑為宫觀而下為庶官者皆彈冠而起爭為禁從甚者至有居宰執持樞柄傳呼道路洋洋得志其下下無能者又竭奸諛之心有名犯邦昌即請於朝以改之舉國委然知有偽楚而已倘言聖朝往往竊笑嗚呼淵聖皇帝其無腹心之臣如此烏能保天下哉不在圍城之中者不能盡知往往為奸人游說似是而非以惑其聽凡在城内者又各食偽禄以汚其身故無肯為陛下盡言者遂致陛下雖念二聖之未迴而惡叛臣之賣國稍正典刑以立朝綱終未足以慰天下之望而快二聖之怒也淵聖臨行以批諭徐秉哲託市少物以為路費遂簽御諱如與平交其意豈在物耶正為行計巳迫欲速相救援耳豈意舉朝叛臣他腸有在坐視君父如棄路人陛下若不正其罪無乃辜二聖乎臣竊惟去年治王黼蔡京等罪不肯果決費臺諫一年之力遂致邊事有失防閑臣愚欲乞先立罪格然後按籍定刑使凡有司者皆不得以容私焉則一按而定可以絶後患矣諸侍從官而偽為執政者諸庶官及宫觀而起為侍從者與撰勸進文獻赦書者事務官與因張邦昌改名者是皆巳不復知有宋德矣臣請定為叛臣之上諸執政侍從臺諫曾稱臣於偽楚及拜於庭下者及願為奉使與庶官升擢差遣者是皆臣服偽楚矣臣請定為叛臣之次叛臣之上乞置於嶺外叛臣之次乞遠小處編管仍乞帶叛臣名目若夫卿監以下庶官也朝廷初不以國士待之亦安得以國士責之若未嘗升擢及如前所論二等之罪惟戴偽楚供職不廢以苟禄食而已臣乞赦之然亦乞籍定姓名從此不復用為臺諫侍從矣蓋其惡無立也若用此法則一網而盡不惟上可以報二聖之德亦所以破天下奸雄之胆也使舉朝之臣畧無奸雄則人人可與同腹心矣予有臣三千而一心此武王之所以勝紂也況以天下之大而平一隅乎惟陛下察之取進止
       第五
       臣竊聞人臣之事君有毫髪之私必有欺君之罪人君之治天下有毫髪之私必失天下之心恭惟陛下聰明睿智卓絶今古固非臣愚所能窺測然謂之無毫髮之私則非臣愚所能知也臣竊見陛下臨御以來首取前日奸臣請和誤國者如李邦彦白時中吳敏等投之遠方以禦魑魅天下壯士聞之鼔舞以為中興必矣然自靖康以來有專主和者耿南仲與其子延禧是也閨門之内同惡相濟沮渡河萬全之戰遏勤王巳到之兵今日割三鎮明日截黄河自謂和議可必無患凡戰守之具若無事於切切然者孝慈淵聖皇帝亦以東宫耆舊之故信如蓍龜敷奏之語蓋未嘗不從也又敵人借和用兵勢不可遏南仲誤國狀巳敗露淵聖亦不得以私之遂遣南仲出使使之自當南仲偶脱萬死以其子延禧之故遂得從陛下左右竊聞陛下欲進大兵以援京城又為南仲父子所諫以為和議巳成不可輒壞是則南仲父子主和誤國豈不過於李邦彦等乎此陛下親見而熟講之矣又不待臣愚再三之瀆也然南仲尚為兩府以宫觀居閑延禧尚為兩制以名邦自奉雖南仲自擇不過如此陛下何正邦彦等罪如彼其審何容南仲等惡如此其恕豈非以南仲父子於艱難之際從陛下日久耶且天子父也羣臣子也舉天下之臣皆陛下之子豈復更有親疏之間乎淵聖不忍輒棄南仲故有今日之悔陛下之與南仲又何有焉若復容之臣恐天下得以私心議陛下也且南仲腐儒延禧孤陋進退出處本不足論臣今切切不巳正為陛下惜耳伏望明正典刑與李邦彦白時中吳敏等以示天下之公取進止
       第六
       臣今月初六日以本職上殿論前日叛臣爭事偽楚大小輕重亦自不等欲乞先立罪格一定於此然後按偽楚之籍取叛臣姓名就格斷之庶幾君臣之間皆不得以容私一網而盡不廢朝廷之力逐臣不敢瑣瑣具當時叛臣姓名敷奏惟先立二格而已伏蒙陛下謂臣在圍城之中固知姓名令臣具奏臣謹取臣所撰二格以按叛臣之罪為陛下盡陳之臣所論叛臣之惡者其惡有五一曰諸侍從而為偽執政者王時雍徐秉哲吳幵莫儔呂好問李囘是也時雍等今巳賜罪獨好問平日端謹不墜家聲一旦與王時雍處事偽楚朝臣為好問痛惜之然當時士人或謂好問有反正之志所以維持王室者不無力焉臣考於名教觀其蹤跡有大不然者始為奉册使俄為門下侍郎雖三尺之童巳皆知其叛矣今陛下擢於偽命之中置之二府是以叛臣而為股肱之任也其二曰諸庶官及宫觀而起為侍從者如司農卿胡偲太府卿朱宗之為侍郎大理卿周懿文之為大尹盧襄李擢范宗尹等皆起於宫觀以為禁從是也胡偲周懿文等今在桎梏固不足論請論其餘者且金人破城自南壁始李擢盧襄實提舉其事日聚羣小浩歌城上虜巳窒壕恬然不顧破吾京城實二人也及偽楚一立則由責籍宫觀之中復居近侍之職其不臣之迹巳彰彰矣范宗尹昔嘗於宣和廷對揣王黼之志數蔡京之罪其於梁師成童貫等畧無一語及之奸雄可知矣靖康之初遂竊虚名以居臺諫當官則以奴僕事耿南仲以求禁從城破則以妾婦事范瓊以資口腹及偽楚一立則起於宫觀以為諫議殆不知所諫者孝耶忠耶叛逆之事耶邦昌據寶位犯宫嬪罪巳顯著今其腹心之臣尚可用乎其三曰撰勸進文與獻赦書是也且赦書之惡不減勸進其詞云有堯舜之揖讓無湯武之干戈不惟不忠之語可駭天下至於廟諱便不復顧雖犬馬有所不為朝廷取撰勸進之文者投之嶺外而以撰赦書者止令分司是不知亦何私於顔博文哉其四曰事務官者金人巳有立偽楚之語朝士集議恐不能如禮遂至結十友作事務官講論册命之儀搜求供奉之物悉心竭力無所不至使邦昌安然得陽揖遜北面而拜者三南面而拜者二揮涕就位以事美觀皆事務官之力也且陛下登九五之位天下欣躍如獲再生朝廷不聞有先時而為事務官者及偽楚之立而十友紛然如水就下此其情尤可惡也然當時詭祕姓名人不盡知今乞詢元提舉官呂好問則十人之迹無所逃矣其五曰因張邦昌改名是也何昌言先奏於偽楚之廷乞改為善言其弟昌辰遂請於部改為知辰惡犯昌字也且當時顔博文之為赦文更不顧廟諱而昌言昌辰切切然惟恐犯張邦昌之諱如此是時羣臣不知果有宋德耶果無宋德耶論至於此臣但泣血而已已上數等臣乞定為叛臣之上置之嶺外所謂叛臣之次其惡有二其一曰諸執政侍從臺諫稱臣於偽楚及拜於庭下者是也所謂執政者如馮獬是也從駕而出脱身而還尚忍行平日從駕之路入平日朝謁之庭伏拜他人便為君父此不知果何等用心也所謂侍從者其餘巳行遣矣獨有李會尚為中書舍人陋儒無知平昔碌碌此固不足論也然在淵聖朝既為從官在偽楚朝又為從官今復因循不失舊物是事陛下如事偽楚事偽楚如事淵聖畧無彼此之間矣陛下雖尚容之未正典刑不知李會何施面目尚敢持槖以行於天日之下乎李會平日嘗與范宗尹對語曰邦昌實無罪而陛下責之為非切切然為其偽主游說如此信乎桀之犬可使吠堯也所謂臺諫官者洪芻黎確等及舉臺之臣是也當時臺中有為金人根括而被杖者四人以病得免其餘無不在偽楚之庭矣且臺諫者天子耳目之官也敵騎迫城尚持講和之論聖駕將出曾無一言之戒天作奇禍則倉黄失措遂居他人之庭復處臺諫之職所謂節義亷恥果安在哉今日尚有不易舊職者不知其所立如此又何以論他人之過耶其二曰以庶官而升擢差遣是也然此不可勝數自偽楚以後謂之權官而被偽命劄子者皆是也臺省寺監學校勅局無所不有乞專委留守司按籍取之則無有遺者其三曰願為奉使是也黎確之使趙野李健陳戩之使翁彦國擁黄旗持偽告左右僕從皆受偽恩馬上洋洋自號奉使力說勤王之師以為邦昌久居之計故邦昌曉諭曰候勤王師退然後開門蓋恃有一二奉使耳借使一二奉使能巧為辭說以惑今日之聽臣當問之曰邦昌何為者豈有朝士乃甘心為之奴僕乎旗色用黄賞人用告皆若所攜矣此又何自而得之哉巳上數等臣乞立為叛臣之次於遠小處編管若夫庶官在位供職不廢但竊禄食臣乞赦其罪而録其名蓋焉能為有焉能為無既不足責亦不可用但置之而已臣竊觀近世士大夫所論以謂偽楚之事為金人迫脅無足罪者臣以謂蘇軾誠喜李白謂白從永王璘也當由迫脅終以李白為豪傑之士殊不知迫脅而從不過畏死耳豈有豪傑之士畏死而亡義乎況臺諫以上朝廷以國士待之待之以國士而報之以衆人此果何等人哉雖才如李白亦當賜罪況皆凡下奴才無足取者伏望聖慈特賜剛斷無惑羣聽腹心之患既除則邊鄙之虞可以消矣惟陛下聰察取進止
       第七
       臣近准尚書省劄子奉聖旨令送臣僚所論二章付門下後省其一章論臺諫之職不可觀望其二章論宦官之盛不可不戒臣竊鼔舞以為中興之盛正在此也恭惟陛下臨御以來所用黄門比之上皇僅百之一比之淵聖僅十之一是陛下於此司蓋未嘗不戒也然小人無知尚有敢循舊轍者陛下既責臣以言臣敢默默乎臣於初十日侍班殿下有肩輿而至横門者羣臣吐舌莫敢誰何嘗試遣人詢之曰内臣陳良弼也臣竊謂百官下馬外門徒步而入雖雨作泥深滅足没跗未嘗敢以為勞蓋君臣之分不敢廢也良弼何人敢爾驕傲雖宣和以前宦官最盛不聞童貫梁師成等敢用肩輿輒入横門者今良弼之寵方之童貫等無萬分之一便敢輕視朝廷失禮如此傳之天下有損聖德臣竊痛之或曰良弼病矣不能徒步臣以為不然豈有不能徒步於橫門之外而能徒步於橫門之内者乎又曰汴河久涸運漕不至良弼一出則黄流瀰漫一時之功不可闕也臣又以為不然若恃微功便忘分義則趙普之流當乘肩輿以登太祖之庭矣或者又曰恐得聖旨然後敢爾臣又對之曰此決無是禮也朝廷之儀定於太祖陛下孝德上追虞舜豈忍以一黄門之故輕變祖宗之法乎臣愚伏望聖慈明正典刑以示懲戒不惟消患於未然亦所以弭天下之謗也惟陛下留神取進止
       第八
       臣於今月初六日上殿論耿南仲與其子延禧主和之過與李邦彦白時中吳敏等乞陛下明正典刑陛下以謂耿南仲真誤國者今越八日未蒙行遣臣竊惑之謹再為陛下敷奏曾不知其為再三之瀆也臣嘗面奉孝慈淵聖皇帝面諭曰耿南仲嘗薦汝矣臣明日亦以門生之禮謁南仲於府第今此待罪諫省亦何忍獨論南仲父子之過耶然君父之德天下之公也恩門之德一巳之私也臣亦安得以一巳之私而忘天下之公乎重念四五月間畏日流金雖庸夫販婦亦以行色為難而使雨朝君父登小車涉險途作止飲食悉付他人之手親王貴族且數百人一旦蕩然皆在沙漠數千里之外使道路聞之皆為泣血此何自而然哉主和誤國墮虜計中正在耿南仲父子耳且臣之君父為南仲所誤如此義不戴天豈容默然陛下若念南仲父子嘗在艱難之中久從行在未忍賜罪則臣之言為失矣臣待罪諫省敷奏有失臣之罪也夫何面目尚稱諫臣雖微臣進退不足以為朝廷重輕然小臣之節則不可以不立也
       臣視此命輕於螻蟻【闕】          之取進止
       第九
       十四日拜賜緋勅二十一日上殿臣嘗觀德宗之在奉天有唐社稷不斷如綫一旦稍定遂訪裹頭宫人陸贄切諫猶不能止此唐室所以衰也恭惟陛下臨御以來惟知修德前日宫嬪來赴行在猶有卻之者方諸德宗固巳相萬其不邇聲色蓋出於天性自成湯以後一人而已宋德亦安得而不興乎然陛下出命嘗本乎恭儉之德而奉命以出者或變而為奢侈之事竊恐傳之四海人或不知反以德宗議陛下而不知陛下實成湯也臣職在諫省敢不盡言前日御藥院奉聖旨下開封府買拆洗女童不計數且拆洗云者豈必姝麗耶竊知聖意將服澣濯之衣矣不計數云者豈必多求耶竊知聖意以謂有人則置無人則巳初不以定數為限也此盛德之事卓絶今古豈易擬議哉然奉行之臣不體睿意日差人吏遍走京城凡見女童舉封其臂間有脱者其行賂已不貲矣搜求之甚過於攘奪愁怨之聲比屋相聞嗚呼尹開封府者與領御藥院者亦何累吾聖天子如是甚哉今日外有方熾之敵伺吾之間以肆敓攘内有偽楚之黨幸吾之失以快私忿陛下安可以纖毫疑似之迹墮賊計中乎臣愚欲乞速下三省取開封府御藥院官吏重置之法仍降明詔以榜東京具言陛下所以買拆洗之意不為姝麗有不計數之語不為多求凡女童之封臂者悉縱之則陛下恭儉之德上追成湯豈獨左右臣僚得以獨聞乎當使京師之人無不知者仍乞亦榜行在以弭自京師來者紛紛之謗且京師天下之本也京師之人安則天下之人舉安天下之人舉安則社稷宗廟豈有不安者乎惟陛下早圖之
       第十
       臣竊謂天下之大取諸一身足矣邊鄙有寇若病在四肢民心有失若病在元氣凡四肢之有疾未有不自元氣之乏者今欲治邊鄙豈可輕失民心乎又況京畿近地所賴民力為切此尤不可失者也去年北敵憑陵再干我師京畿近地悉為戰場十口之家九遭屠戮間有脱者亦僅留餘息耳陛下巳登九五之位逃民欣然如獲再生然後老弱相扶稍有歸者然昔日所居蕩為【闕】
       行有餘力復為耕耨之事於今
       也事在有司尚循舊例日促秋租以為歲計甚矣謀臣之誤國也昔者周公之相成王必陳王業其詩云三之日于耜四之日舉趾蓋以謂于耜舉趾倘失其時則歲無秋矣且周正建子于耜舉趾之時在今為正二月之間也今日虜騎四月方遁不知正二月間京畿之民何在哉于耜舉趾既失其時今取其租曾不少恕民將如何天不能雨鬼不能輸臣知百姓將復遁矣若使京畿之民其心已失譬之元氣巳不復陽四肢有病其能愈乎此正醫國者所當慮也惟陛下審察之
       第十一
       臣伏觀近日聖詔戒勅百官使各恭乃職臣竊欣幸以為中興之道正在此也然官吏之未去者固有戀主之心雖非聖詔彼巳不遁官吏之既去者巳不知有君矣雖有聖詔獨奈何哉臣請為陛下盡陳之偽楚僭號百官安之曾無一人敢違偽楚者陛下巳登九五之位而官吏懼罪各為計去此其情尤可罪也留守謁告既不經朝廷閤門放見又不拜君父一旦得舟而濟往往自相慶賀問其故則有以省墳為辭者有以省親為念者有以生事為憂者為百官之計則善矣為朝廷之計則如之何且時適艱難敵人未滅陛下方事巡幸未能歸謁宗廟而百官先欲省墳上皇北狩今尚未還陛下雖念定省之勤且不能致而百官先欲省親汴都九重如天造地設鑾輿行幸猶未暇顧而百官先以生事為憂嗚呼事君如此果何等人也比之犬馬猶有慙德然朝廷常以冗官為慮矣又常以兵食為憂矣若按在職官吏托故而去者盡削仕版而取其所食之禄以給禁衛蓋兩得也若夫五月初一日巳前先假指揮徑走江湖間者其情罪又過於衆人數等欲乞追赴行在付之有司大正典刑以聳天下竊聞太平興國間竇州録事參軍孟巒避官不之任詣闕自陳太宗皇帝怒甚杖巒二【闕】流之海島此當時官吏所以無敢擇官者今日士夫擇官求便比比皆是也祖宗巳有定法陛下可不遹追乎取進止
       第十二
       臣聞三省近奉聖旨催巳召人星夜前來内有周武仲者臣竊惑之不知陛下以武仲為忠乎以武仲為才乎宣和之末金寇巳在雲中朝廷應副不勝其弊未有免夫錢之類天下騷動既罷譚稹復帥童貫王黼梁師成等猶敢泰然肆為欺罔奪供軍之物以資應奉武仲時為御史中丞觀望王黼不敢輒出一語上皇深察其奸以謂當時之弊有布衣敢言而臺諫無一言者遂舉臺諫逐之不一月間既罷王黼然則武仲之不忠固可知矣初結金人之禍雖始於趙良嗣然盧溝之會兩軍莫測鉦鼔一作南北盡奔王黼再遣趙良嗣與周武仲從而議定遂以營平付金人取之營平既為金人所據則下瞰全燕矣全燕既破敵遂長驅此前日之禍所以酷也然則武仲之不才又可知也朝廷痛此固嘗一正典刑矣主其謀者王黼前年殺之為之使者趙良嗣去年殺之若周武仲者則力奉王甫之命共持良嗣之節其罪無以異於二人者縱使勿殺亦云厚矣其可復使之禁闥以誤國事乎易於師卦嘗曰開國承家小人勿用象曰小人勿用必亂邦也今陛下正用師而開國之時也小人其可用耶惟陛下察之取進止
       第十三
       臣嘗觀宣和司諫高伯振觀望王黼不敢誰何每出傳呼諫官道路之人皆得慢罵之靖康諫議洪芻阿附耿南仲不恤國難一日過朱雀門羣小擁其馬以數之曰國步如此爾所諫者何事彼二人者方其巧為身謀以竊禁從往往自以為得計殊不知欺君之罪重於欺天故伯振死於白刃而洪芻流於海島皆天有以罰之也臣誤蒙三朝之知實緣論事宣和之末嘗進乞罷花石詩羣臣欲置於死地上皇赦之仍欲召對靖康之初賜對便殿力詆權臣當時指以為狂而淵聖容之尚置於寺監今年不食楚粟飢餓殆不能行萬死一生奔赴行在陛下即擢於言路初望天顔遽論宰執必待其去臣言乃巳當時士夫謂臣必踵張所吳給之轍矣而陛下賜臣以五品之服且褒以聖語謂臣論事甚正當可取顧臣何人上蒙聖眷如此雖瀝臣之血而膾臣之肝不足以謝天地之德也然臣之職則諫臣也若陛下曰然而臣亦曰然若陛下曰否而臣亦曰否是奉天子者也非諫天子者也雖聖德眷遇未即賜罪然臣獨不愧於心乎獨不愧於天地神明乎今雖可免異日將如何哉不為高伯振即為洪芻矣此臣愚所以日夕惶恐而未知死所也竊惟人主之職在於一相陛下初登九五之位召李綱於貶所而共之以為國其恃之非不專而禮
       之非不厚於李綱學雖【闕】     謀雖深而機淺固不足以上副眷注之識任而陛下嘗顧臣曰李綱真以身徇國者今日罷之職其論嚴甚此臣所以竊有疑也既非臺章又非諫職不知遣詞者亦何所據而言之臣若觀望豈復敢言臣愛君其敢默默乎且兩河百姓雖願効死而五月之間畧無統領民心茫然將無所適從矣及李綱措置不一月間民兵稍集今綱既去兩河之民將如何哉偽楚之臣罪當萬死前日紛紛皆在朝廷李綱先乞逐逆臣張邦昌然後叛黨稍能正罪今綱既去則叛臣將如何哉叛臣在朝廷政事乖矣兩河無兵則北人驕矣李綱於此亦不可謂無一日之長也昔者宣王所以為中興之主者内修政事外攘夷狄而已陛下聖德過於周宣所以修政事而攘夷狄者豈可後哉李綱一日之長亦惟陛下采之
       第十四
       臣竊謂臺諫之職天子耳目之官也人主之職在論一相而已李綱誤國朝廷於今月十一日罷之臣備員言路曾無一語執奏者其蹤迹有類觀望況臣於今月二十一日上殿奏事復論李綱有可取者二伏蒙聖訓謂臣所奏一虚一實則臣之不職益又明矣雖蒙陛下念臣狂直未忍即賜臣罪然恐後來臺諫觀望成風臣見居私家待罪不敢供職伏望陛下明正典刑取進止
       第十五
       臣竊觀前日臣僚上言有論偽楚之臣止論王時雍徐秉哲等未嘗輒論呂好問且王時雍等偽執政也呂好問亦偽執政也論時雍而捨好問豈非以好問今為右丞乎右丞之職天子命之也雖賢與否不得以盡知然偽楚之朝始為册立使俄為門下侍郎此好問之迹亦昭昭矣論事之臣亦安得漏網以罔天子之聽乎謹按好問本非奸雄但怯懦耳從王時雍遊致有叛臣之迹皆怯懦所致也今雖居宰執亦不能為朝廷患然國家艱難急於求賢豈容有怯懦無立之士厠迹於二府乎好問在朝則偽楚奸臣必不盡責蓋有以蔽之也臣又聞中書舍人李會至今會語人曰張邦昌有伊周之志非逆謀者其推戴偽楚之心猶昔也謹按李會嘗拜偽楚之庭甘為禁從今日復厠朝班有愧同列遂為巧語以蔽邦昌嗚呼衣天子之衣而坐天子之殿降勅令以朝百官擁殿班以稱陛下邦昌反狀雖三尺之童亦知之矣其臣李會不知何辭尚敢為之遊說乎且以邦昌為是則陛下責之為非是邦昌而非陛下信乎桀之犬可使吠堯也臣所論叛臣乞陛下定罪章疏再上未蒙陛下一正典刑臣竊考叛臣在朝今居二府者呂好問也今作從官者李會也臣愚欲乞先正此二人之罪以去其大者然後乞檢會臣所校者叛臣八種定罪二格一網而盡俾無遺漏庶幾可以少釋二聖之怒以慰天下之望也惟陛下斷而行之毋惑羣聽取進止
       第十六
       臣竊觀發運司歲計五百餘萬每歲入貢艫尾相銜畧無虚日崇墉比櫛不容升合之欠朝廷費出且無餘者今年不知何以處之去冬自遭圍閉運漕不通今夏又以隄岸失防汴流久絶校之每歲所入蓋未有百分之一也竊聞之巳入汴口者有百六十萬此數之外未有繼者朝廷欣然便以為有餘殊不知京師所集止於八月九月巳後俟去年冬季每月之費在京師者以二十萬為率在行在者以十萬為率又有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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