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或問二十卷、附春秋五論一卷 > 卷十九 <<

       宋 呂大圭 撰
       定公  不書正【元年】
       或問定公何以不書正月曰定公不書正先儒以為昭不得正其終定不得正其始理固如此然以予觀之正者天子之正朔也天子頒之諸侯諸侯受而頒之於其國故於人君即位之始皆書王正月以見其受正於天子也今定不書正月似非正終正始之義蓋是年昭公已薨而定公未立在禮先君既終而嗣君繼世不可以一年而二君故以先君之末年猶繫之先君至明年而後繫新君之元年此書法也昭以十二月薨則今年之春不得以繫之先君之末年矣而定公又以六月而後即位故今年春不得如他君之例而繫以王正月以比常年書王三月云爾觀聖人所書六月癸亥公之喪至自乾侯所謂公者昭公也戊辰公即位所謂公者定公也則是定公未即位之前猶是昭公之魯定公既即位然後追書今年春皆為定公元年耳此則所謂一年而二君也至於公即位之例先儒或以為繼弑君不言即位其或繼弑君而言即位則曰如其意也此殊不可曉皆強為之辭耳觀定公六月即位之例則知諸君之所以書即位者行即位之禮也其不書即位者不行即位之禮爾尚何疑乎
       會于召陵侵楚
       或問召陵之會卒無成功何也曰余觀召陵之會未嘗不嘆晉之可以復伯而失其機也夫蔡陳鄭許沈頓胡蓋服役於楚者也而皆與於會則蓋病楚而歸晉也晉自平丘以來不能合諸侯者二十四年矣今而上致劉子下合十七國之君以為此會齊桓之師不如是之盛也然而齊桓之師書曰伐楚盟于召陵晉定之會書曰會于召陵侵楚侵淺事也伐重事也晉合十七國之君以會于召陵徒能侵楚而已是不足與有為也晉自是無復宗諸侯之望矣案傳則楚子常以裘馬而失二國之君晉亦以荀寅求貨之故而辭蔡侯世衰道微是區區者乃能軒輊列國之諸侯而致晉楚之失伯者皆是物也嗚呼可勝嘆哉可勝嘆哉故自是以後前乎此自齊桓以來無特相盟者而盟于鹹于沙則特相盟矣無參會者而安甫之會則參會矣前此晉未嘗伐與國也而晉士鞅帥師侵鄭侵衛又伐衛則伐與國無伯主之體矣及其極也荆蠻横行於中國而莫之制矣故嘗攷論春秋二百四十二年之事以為北杏以前是一時也北杏以後是一時也召陵以前是一時也召陵以後是一時也北杏以前諸侯無伯故有特相盟者有參盟參會者有相攻伐者北杏以後則異是矣召陵以後諸侯亦無伯故亦有特相盟者有參盟參會者有相攻伐者召陵以前則異是矣天下之有伯非美事也天下之無伯非細故也夫伯者王之反也有伯則無王矣名曰尊周而實奪其權北杏以前天下未知有伯也而猶知有王北杏以後天下惟知有伯矣此豈美事哉雖然有伯者在焉則諸侯猶有所附中國猶得以安強暴猶知所畏是猶幸其有伯也伯衰而諸侯散伯衰而中國擾伯衰而吳楚横天下益不寧矣是故晉侯吳子會于黄池而春秋終焉
       齊人歸田 墮費墮郈
       或問或謂左氏穀梁所載夾谷之會孔子之辭皆街談巷議之說以為知聖人也淺其說然乎曰以愚觀之左氏所載似未可不信揚子法言曰齊人章章歸其侵疆蓋自漢儒相傳皆有是說似未可非之要之聖人舉事自是與常人别所謂綏之斯來動之斯和也夾谷一會而侵疆遽歸豈謂其一言之間遂足以致此哉意其動容周旋之間有以深警其心矣則夫齊人之來歸田宜也墮三都之事東坡蘇氏為之論曰季氏親逐昭公客死於外從公者皆不敢入孔子安能以是墮其名都而出其藏甲也哉攷於春秋方是時三桓雖若不說然終莫能違孔子蘇氏曰此孔子之所以聖也孔子以羈旅之臣得政朞月而能以治世之禮律亡國之臣墮名都出藏甲而三桓不疑其害己此必有不言而信不怒而威者矣夫孔子之聖見於行事至此為無疑也愚謂審如蘇氏之說則是孔子為政能咈人情之所難而為之要之聖人舉事雖即諸天理之安而亦未嘗不順人情之欲夫使孔子咈三桓之欲而強欲墮其都邑此不待智者而知其不克也然則費郈之所以墮者何也曰三家之城其邑者將以自利也而家臣據其邑以叛亦豈三家之利哉南蒯叛侯犯叛公山不狃叛叛者相踵豈惟魯國惡之三家亦惡之矣孔子順天理而言之而適有以動乎三家之心故其墮郈墮費者二家之自墮也於仲尼何與焉乃若成邑不墮而至於圍則孟孫之不欲墮耳夫二家聞夫子之言而墮其邑者是其天理之動也孟氏聞公歛處父之言而不肯墮者是其人欲之蔽也天理之動不足以勝其人欲之蔽然後不肯墮耳然使孔子得志以行乎魯國則將有不待兵革而自墮者如魯之不終用孔子何胡氏以為圍成之後然後孔子攝相事理或然也或謂史記所載未必得其實孔子為政當在歸田墮郈之時而圍成不克則是女樂既歸之後此說未必然姑記之以俟知者
       晉趙鞅入于晉陽以叛晉趙鞅歸于晉
       或問趙鞅書歸何也曰案先儒之說云出稱叛入稱歸叛者逆辭歸者順辭則知鞅之叛非叛也以地正國也所以逐君側之惡人也鞅取晉陽之甲以逐君側之惡人而不免以叛書者所以為後世人臣不請命於君而擅用兵者之防也至其入國則書歸以見鞅之非逆也或者又曰春秋以法治人而以情恕之先書叛叛惡辭所以誅鞅也後書歸歸善辭所以赦鞅也鞅之出入于晉陽將以禦荀寅士吉射之伐耳其心本非叛君也然邑君之邑也臣烏得而有之故書叛以伸王法及其歸國則是鞅知悔而反逆為順復於為善也故書歸以厚人情先儒之為此論不過惑於書歸之一語耳夫使以地正國而可則是人主可得而脅人臣擅興無罪而以兵諫者真愛其君也使後世賊臣稱兵向闕以誅君側為名而實欲脅君取國者則此說啓之也春秋王法也當誅則誅當赦則赦烏有既誅而又赦之之理若使既誅而又赦之則是非不白善惡不明而王法不行於天下矣况春秋乎愚故曰歸易辭也亂臣以叛去而其歸也無異於善復者以是為晉國之無政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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