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通訓六卷 > 卷五 <<


分页:12


       宋 張大亨 撰
       文公
       及晉處父盟【二】
       魯大夫與外盟會體敵則没其主名【及荀庚及孫良夫及郤犨盟是】有罪則去其氏族【遂僑如豹是】此春秋之常也晉卑魯侯使大夫與之盟亂君臣之分春秋惡之魯侯雖君也亦沒其主名是特以吾臣之敵彼者加之也處父雖晉大夫亦去其氏族是以吾臣之有罪者待之也孟子曰夫人必自侮然後人侮之魯之朝晉可謂仁且有禮而晉人遇之以横逆所謂自侮者也彼不以人君之道遇我我則以己臣之禮報之聖人何容心焉稱物平施而已矣晉襄所以不復覇而處父所以見戮有由也
       公孫敖會宋公陳侯鄭伯晉士縠盟于垂隴【二】晉侯使欒黶來乞師【成十六】仲孫羯會晉荀盈云云鄭公孫段城【襄二十九】
       春秋之制非命卿不書晉自文公而來凡命卿皆三軍將佐為之方垂隴之盟乞師之際縠黶固未有軍行也鄭良霄死始以公孫段為卿【襄三十】方城之役段固未居卿位也然則三子何以得通於春秋以傳考之晉襄公以一命命郤缺為卿亦未有軍行【僖三十三】河曲之戰趙穿欲赴秦師宣子曰秦獲一卿矣【文十二】由是知晉蓋有散位從卿者非必將佐也鄭之葬靈王也【襄二十九】上卿有事使公孫段往焉子大叔為之少卿由是知鄭蓋有攝卿任事者非必在卿位也王制諸侯之卿固有定數或命于天子或命于其君蓋未有更置散位及不待命而攝居其職者葵邱之盟官事不攝春秋不沒其實所以黜其妄也
       逆婦姜于齊【四】
       春秋志魯夫人不以夫人稱者五宰咺歸仲子之賵秦人歸成風之襚孟子定姒之卒出姜之逆是也仲子成風定姒皆妾母也母以子氏惠公生不之尊沒不之諡故無得而稱焉僖公内雖尊之而外不之貴故猶以子為氏也定姒子雖已貴而未成乎君故猶以先君之諡為稱也孟子公同姓也不可以配先聖之後明夫婦之别故生不氏而沒不葬也若出姜則異乎此逆不使卿至不告廟是不以夫人之禮禮之也夫人小君也以奉祭祀為職者也逆不以卿替其位也至不告廟廢其職也傳曰三代之王也必敬其妻子有道妻也者親之主子也者親之後也敢不敬歟妃以及妃子以及子如此則國家順矣文公不敬其妻不子其子其能順治國家乎此出姜所以不允於魯而二子所以見殺於其臣也
       壬午公子遂會晉趙盾盟于衡雍乙酉公子遂會雒戎盟于暴【八】
       會晉之三日而會雒戎疑若專命者然不以專命書則知兼命以出也媵陳人之婦遂及齊宋盟如京師遂如晉此專命之辭也壬午盟于衡雍乙酉盟于暴結日定期而後行此兼命之辭也晉戎同使失事侯伯之義無尊中國之心春秋惡之蓋不待貶而可見也
       夫人風氏薨【四】王使榮叔歸含且賵葬我小君成風王使召伯來會葬【五】
       妾子雖貴其母不命于天子故不得稱夫人先王之禮也周衰嫡妾之分不明于上而下國化之以妾為妻以孽代宗王不能治也國家之亂鮮不由此又從而命之魯君之妾母稱夫人蓋自成風始矣仲子既葬而王命至故不加以夫人之稱【考仲子之宫是】成風未葬而王命至故遂成其為夫人也由襄王之命成風致後之庶君不俟王命而輒貴其母【宣昭襄】此箕子所以歎象箸仲尼所以譏作俑而春秋所以盡其辭也
       公子遂如晉葬襄公【六】公孫敖如京師不至而復丙戌奔莒【八】叔孫得臣如京師葬襄王【九】公孫歸父如齊葬惠公【宣十】叔弓 宋如葬宋共姬【襄十三】叔公如滕葬成公【昭三】叔孫婼如晉葬晉平公【十】叔弓如宋葬宋平公【十一】季孫意如如晉葬晉昭公【十六】叔鞅如京師葬景王【二十二】叔還如齊葬齊景公【哀五】
       鄭游吉稱先王之制諸侯喪士弔大夫送葬惟嘉好聘享三軍之事於是乎使卿又曰文襄之覇君薨大夫弔卿共葬事大夫士弔大夫送葬然則卿送諸侯之葬蓋自晉襄公始如游吉之言則已過先王之制矣至於諸侯葬天王之禮獨無說焉以經考之天王志崩者九志葬者五而魯卿出共葬事者纔三耳襄王之崩也公孫敖出弔不至而奔於是叔孫得臣往會其葬則弔葬皆使卿矣諸侯固無親會王葬之文而弔葬皆卿亦未見其制参以游吉之言則禮或有之然春秋之世王室微諸侯恣送終之典浸非其舊平襄之喪魯人不共而有求賻求金之事靈王之喪鄭上卿有事而公孫段攝卿以往其卑王室如此晉景公之喪魯侯送葬齊少姜之喪魯侯親弔上卿致服鄭卿送葬魯襄公之薨滕子會葬定公之薨邾子奔喪滕子會葬其畏大國如此是不惟失先王之制又已失文襄之制矣孟子曰上無道揆也下無法守也朝不信道工不信度國之所存者幸矣此春秋所以盡其辭也
       晉殺其大夫陽處父晉射姑出奔狄【六】
       晉襄公之季年軍行六卿多闕故士縠以非卿出盟處父以太傅專國夫置卿謀帥非太傅所得專而處父易之是之謂侵官卿佐有罪非君命不可討而射姑殺之是之謂專戮侵官之罪為不君專戮之罪為不臣皆王法所當誅也况先君始葬嗣子未命而遽為亂首乎是以春秋不以二子相殺為文而從國討之法所以懲其亂也
       閏月不告月猶朝于廟【六】公四不視朔【十六】
       閏月曰告月常月曰視朔何也閏月者附月之餘日也雖有晦朔而無時令之可諭故不謂之告朔雖有事為而無月政之可察故不謂之視朔告月所以諭正事之意也恐其惑於有餘也視朔所以察布政之端也恐其昧而弗舉也告月非不察政也以告為主視朔非不諭時也以視為主文公廢此二禮而朝廟以示敬此之謂不知務也
       公孫敖如京師不至而復丙戌奔莒【八】公孫敖卒于齊【十四】齊人來歸公孫敖之喪【十五】晉趙鞅入于晉陽以叛晉趙鞅歸于晉【定十三】晉趙鞅帥師納衛世子蒯聵于戚【哀二】古者卿違從大夫之位罪人則又以其罪降是皆絶不為卿也故春秋既奔叛之臣不復再見今敖之奔鞅之叛春秋乃不絶之何也盖敖之子請復敖而韓魏請復鞅其君皆許之而嘗復其位者也夫復其位則復為卿矣敖歸不得與政而以卿禮卒之故獨志其卒鞅歸則與政如初故先志其歸也夫奔叛者臣之大惡法之所當絶也人得請而復之豈不亂法乎曰二臣之復有由也聖人之於天下也以忠孝仁義為本忠也者盡事君之義者也孝也者盡事親之仁者也惟事親孝故忠可移於君敖之子可謂孝矣因子以赦父乃所以勸後世之為忠者此春秋所以許敖之卒也鞅之邑所受於其君也荀范之難鞅不自歸于君而背國以奔邑保邑以拒范此所以為叛也然原其心則急於違難而不知其方志於專禄而不明其義雖自䧟叛君之名而初無竊邑之實此春秋所以許鞅之歸也然則聖人之訓後世無他術也欲致詳於父子君臣之間耳
       宋人殺其大夫司馬【八】宋司城來奔【八】宋司馬華孫來盟【十五】
       古者上公九命得置孤卿一人公之孤四命以皮帛視小國之君猶列卿大夫之位以其視君也故不名以其猶卿大夫也故以官舉之周之封國惟宋為上公於是有孤卿焉孤卿一人而已今司馬司城同見則末世之妄也凡諸侯之卿雖减於天子而亦雜用天子六卿之名惟晉以僖侯改司徒為中軍宋以武公改司空為司城耳至孤卿亦倣周制選於卿大夫為之而三公則非列國所當有時雖有之春秋不志也【如晉陽處父為太傅】孤卿以官舉之而又稱其氏族者既命氏者也若天子之三公宰尹則雖命氏猶不稱也此所以辨名分也
       春毛伯來求金【九】
       人君即位未踰年先君雖葬不稱君既踰年雖未葬稱君古之制也今襄王雖未葬而頃王即位既踰年矣毛伯求金何以不稱使以毛伯受命之始王未踰年也逮正月然後至魯故不得以王命書
       秦伐晉【文十】鄭伐許【成十】晉伐鮮虞【昭十二】
       荆也吳也徐也越也皆外裔也其交兵於中國皆以國舉之不稱其將帥不異其君臣所以外之也其有可進者累而後與之與之者不一而足所以别諸夏也秦鄭晉中國也亦以國舉之何也秦納庶以奪晉嫡鄭伐許以助楚威晉偽會以襲肥都是皆吳越之用心也故春秋從而外之然則君子之所外之人不必皆應外之人也以秦鄭晉國所為之事是亦荆吳徐越而已矣
       大室屋壞【十三】新宫災三日哭【成三】
       君子所以盡其誠孝致其哀敬者莫重乎宗廟之事是以無不用其極也大室者宗廟之所尊也人子所常有事焉者也其屋壞者人為之不至也作不知謹修不以時非誠孝之道也壞而不為之變非哀敬之道也新宫者先考之始祔者也未忍以其諡别也其曰災者天實為之非人為之不至也災而哭之誠孝之道也哭之三日哀敬之道也文公緩作主縱逆祀廢朝朔其得罪宗廟多矣至大室壞而恬不為變則人子之義絶故春秋正其辭焉或曰大廟或曰大室或曰宫何也包祖禰之宫謂之廟當廟室之中謂之大室别羣公之居謂之宫傳曰周公稱太廟伯禽稱世室書稱王入大室祼則大室之名不獨伯禽為然
       公如晉衛侯會公于沓公還自晉鄭伯會公于棐【十三】衛鄭舍晉而從楚也豈得已哉彊弱之勢不敵滅亡之徵可待也而晉未之察季文子相魯侯為之請成以舒兩國之禍此所謂能一日用其力於仁者兩君不遠百里而會之豈天下歸仁之應歟春秋之世王者不作民困於諸侯之虐諸侯困於大國之暴徒恃詐力以爭尋常而不知克已為仁以勝之此民心所以不歸而諸侯所以莫能相尚也以魯侯之弱一日用力於是已能致兩國之君使其舉斯心以加諸彼則天下其憂不我從哉文王之為西伯始於二老歸之虞芮信之然後諸侯翕然從其德此所謂王不待大者然則春秋志兩國來會之意蓋將勉之於王道不獨為公行書也孟子之教齊王意亦為此
       齊公子商人弑其君舍【十四】
       舍之立未踰年而稱君何也舍齊之世嫡也繼正而即位矣商人輕而伐之若不成其為君則簒敓之罪不正是故未踰年則不稱君者孝子之心也一年不二君故也既即位則君之者民臣之心也不可一日無君故也然則晉奚齊何以不稱君曰奚齊之立非正也殺世子而敓之者也若成其為君則簒敓之罪亦不正是故以君之子言之言國人弗子也國人弗子則不可以繼先君之位此春秋别嫌明微之意也
       單伯如齊齊人執單伯【十四】單伯至自齊【十五】
       春秋之志單伯也或會諸侯或如齊或見執而書至皆若魯大夫之文故說者謂之魯卿總其實不然齊侯鄭伯如紀州公如曹鄫世子巫如晉亦與魯之君臣同辭豈遂曰魯君臣乎凡事繫他國而魯與聞焉者皆從魯書之此春秋之常也單伯始見於莊之元年時已為王卿士則非幼穉矣距今百有餘雖古今夀夭不同然百歲為卿載籍所未有也且魯之卿佐以氏族名爵見于經者衆矣亦未有如單伯比者此殆談經者執例以求文之過也春秋所以為者三曰事也文也義也其事則齊桓晉文其文則史也此二者人之所同知所同見者也若其義則聖人獨取之非深於道達於權者不能知不能見者也曾謂執一定之例而可以盡之邪
       齊人執單伯齊人執子叔姬【十四○按經執子叔姬為文十四年事原本誤作十五年今改正】
       戎之於凡伯也伐之以歸戎禽獸也不可以禮義治也以歸者愈乎執也齊之於單伯也執之齊覇國也天子之所褒大封也執之者甚乎以歸也凡伯非將命於戎者也遇諸途而伐之其罪為不賓單伯將命于齊者也至國中而執之其罪為不臣此公子元所以不順懿公之為政也單伯以子叔姬見執而不曰及者執王使之惡大故殊子叔姬以示之
       齊人來歸子叔姬【十五】郯伯姬來歸【宣十六】叔姬來歸【成五】春秋志魯女之出無罪者曰來歸某有罪者曰某來歸子叔姬以無罪出何也齊懿公無道弑其君而奪其位殺其子而執其母天子為之請則執天子之使廢親親之恩悖尊尊之義國人不名曰公故有申池之禍諸侯不能致討故不序於扈之盟春秋欲明懿公之罪故以叔姬無罪言之
       晉郤缺帥師伐蔡戊申入蔡【十五】齊侯侵我西鄙遂伐曹入其郛【十五】蔡侯以吳子及楚人戰于柏舉楚師敗績庚辰吳入郢【定四】
       入未有與戰伐兼書者此獨兼之何也盖以重三國之罪也伐蔡之師晉懼弱也伐曹之師齊遷怒也柏舉之戰吳修德也夫晉不知以德自彊齊不知以禮自反吳不知以直自勝而輕民之死爭於尋常以戰伐為未足則又竭其力而入之此所謂嗜殺人者故春秋盡其辭焉入其郛者未至乎國都也猶愈於入也
       宋人弑其君杵臼【十六】齊人弑其君商人莒弑其君庶其【十八】晉弑其君州蒲【成十八○按經晉弑其君州蒲係成公十八年事原本誤作襄二十六年今改正】
       莒人殺其君密州【襄三十一○按經莒人弑其君為襄公三十一年事原本脱去一字今補正】
       吳弑其君僚【昭二十七】薛弑其君比【定十三】盗殺蔡侯申【哀四】弑君稱人者衆辭也稱國者貴辭也稱盗者賤辭也不稱弑之者君無道也夫人君有道則德禮足以自衛仁愛足以得民所謂衆者悅之貴者服之賤者仰之矣又安有糾合羣慝而致難於己者哉宋杵臼之死襄夫人為之也莒密州之死世子展輿為之也雖因國人以首禍豈得遂委之於衆邪曰襄夫人淫於其國世子展輿已失其位又安能有所為由两君失衆之久故二人得以乘間而發若專畀其罪於二人則兩君失衆之惡無自而見雖專畀於二人而以衆言之則二人之罪亦在乎其中矣此之謂善志或曰春秋之世君以無道致禍者衆矣獨此八者不稱弑賊之名何哉天之所廢必若桀紂然以桀之虐民欲與之皆亡而成湯放之猶有慚德以紂之不善億兆離心而文王事之猶不敢逆况君罪未至於此而輒為賊害之計乎是故春秋書弑賊之名所以正臣子之惡存此八者所以示人君之戒
       公子遂叔孫得臣如齊【十八】季孫宿叔老云云會吳于向【襄十四】季孫斯仲孫何忌如晉【定六】
       使必有介卿出使大夫為介則志使不志介春秋之常也若使與介皆卿則併志之使與介皆卿非禮也孟子為卿於齊出弔於滕王使蓋大夫王驩為輔行輔行介也驩以大夫介卿宜其不伉而猶專治使事致孟子不與之言况同位為介乎然則介雖無專事之過而君不免非禮之使矣
       宣公
       公子遂如齊逆女【元】季孫行父如齊【元】公會齊侯于平州公子遂如齊齊人取濟西田【元】
       前年公子遂叔孫得臣如齊請于齊侯歸弑其君出其母而立宣公今年公子遂復為公冒喪逆女季孫行父又為之納賂請會齊惠公新遭弑逆之變而助成殺嫡之謀不念出姜之戚而繼為喪昬之好貪取濟西之賂而遂定簒者之位廢君臣兄弟夫婦之義是名以亂濟亂者也季子然問仲由冉求可謂大臣與孔子曰大臣以道事君不可則止今由與求也可謂具臣矣然則從之者與曰弑父與君亦不從也此三子者居大臣之位而相與周旋於簒奪之事曾具臣之不若當是時庶幾於孔子之言者惟叔彭生耳自是禄去公室政逮大夫魯君遂失其民此春秋所以盡其辭也
       晉放其大夫胥甲父于衛【元】楚師滅陳執陳公子招放之于越【昭八】蔡人放其大夫公孫獵于吳【哀三】
       古者卿大夫有罪而去則舍于境上以待放君命不至然後適他國君亦使人導之出疆不遂掃其宗廟不遽收其田里出入猶詔於國爵祿猶列於朝三年不反然後已此之謂退人以禮春秋之世卿大夫有故則廹逐而奔否則執而戮之或盟諸國人或絶其世祀故力能歸則率為戎首不能則為人謀覆其宗國此之謂寇讎今三臣之放雖未足方古然有近古之風焉故春秋録之鄭游楚有罪子產不殺以君命放之豐卷出奔子產請其田里三年而復之是知當時先王之禮猶有存者特諸侯放恣莫之行耳
       楚子鄭人侵陳遂侵宋晉趙盾帥師救陳【元】宋公陳侯衛侯曹伯會晉師于棐林伐鄭【元】
       救陳之師趙盾將焉春秋將卑師衆則稱師今盾為將諸侯會之不曰會盾而曰晉師者所以貶盾也盾執晉國之政以主諸侯而二扈之盟貪宋齊之賂縱大惡而弗治勤諸侯而無功故鄭伯以晉為不足與道之以伐陳宋自是楚與晉争晉不能競明年遂有問鼎之事此豈獨靈公之侈致然盖亦盾不能以道相其君之罪也是以棐林之役春秋黜之不與諸侯會焉以為不足會也會其師而已矣孟子曰人不足與適也政不足間也惟大人為能格君心之非一正君而國定矣
       晉趙盾弑其君夷臯【二】鄭公子歸生弑其君夷【四】楚公子比自晉歸于楚弑其君䖍于乾谿【昭十三】許世子止弑其君買【十九】齊陳乞弑其君荼【哀六】
       聖人之教天下後世雖不一道然要其大者忠與孝而已矣忠不足於事君孝不足於事親其極乃流於弑逆之咎聖人懼焉於是作春秋以辨之春秋之責忠孝於臣子也必探其情而定其名循其本而究其末故人無遁情而事知所本盾惡靈公故趙穿得以為變乞召陽生故朱毛得以肆逆歸生懼譖子比從刧雖非始禍而禍自己此之謂探其情止雖無弑父之情而悼公之沒由止之藥此之謂循其本夫不探其情則後之凶狡或假手於人以危其上矣不循其本則後之狂率或訖於無情以易其親矣然而盾忠臣也特不討賊疑忠不足於君止孝子也特不嘗藥疑孝不足於父故弑君之賊不復見而盾復見經弑賊未討不書葬而悼公書葬此辨之至也
       辛巳有事于太廟仲遂卒于垂壬午猶繹萬入去籥【八】癸酉有事于武宫籥入叔弓卒去樂卒事【昭十五】
       干羽管籥皆樂也去籥則干羽猶存去樂則并去之矣大臣國體也死而為之變禮之常也仲遂殺嫡而立公公固欲厚其終也然而國人弗順也諸臣弗與也故於其卒雖為之變而弗盡其禮也夫禮國之紀也有大臣庶臣之别焉其人不足以堪此則黜其位可也由一人而廢常節此春秋之所譏也
       陳殺其大夫洩冶【九】
       士非死之難所以處其死者難也君子非能死之貴貴其合於道也春秋之世人臣死不以其罪者無甚於洩冶然春秋志之曾不異於罪死何也或謂宣公君臣宣淫已久冶辨之不早又失危行言孫之義是不然古之為臣者不一道有正臣有賢臣正臣之事君君有大過則諫反覆之而不聼則去是以君無殺臣之虐臣無失身之累齊南山檜羔裘是也賢臣之事君量而後入不可則止是以身去而見思道尊而不屈孔子之去魯孟子之去齊是也上不能為賢次不能為正多取直聲而不救於亂身沒君辱而禍及其國則所以處其死者不足道也非君子之所貴也
       齊崔氏出奔衛【十】
       孟子曰為政不難不得罪於巨室巨室之所慕一國慕之一國之所慕天下慕之故沛然德教溢乎四海崔氏者齊之世家所謂巨室也頃公始立高國畏其偪而逐之使舉族而出不以國人所慕為疑則其德教可知矣子產為政於鄭先賂公孫段以邑子大叔非之子產曰安定國家必大焉先姑先安大以待其所歸於是子產政行而鄭賴以興賢於高國遠矣然魯成公之末崔杼見經者盖齊人復之如仲嬰齊之比其禍遂鍾於莊公之世而崔氏亦滅故春秋推本敗亂之所自來以為後世君臣之戒
       陳夏徵舒弑其君平國【十】楚人殺陳夏徵舒楚子入陳納公孫寧儀行父于陳【十一】齊崔杼弑其君光【襄二十五】齊慶封來奔【二十八】楚子蔡侯云云伐吳執齊慶封殺之【昭四】徵舒弑君二大夫固有罪然訴于楚而誅徵舒者二大夫也崔杼弑君慶封固有罪然因其衆而誅杼者慶封也二大夫得以誅賊免而慶封不得以功除其罪何也曰二大夫君之黨也藉外力以誅賊正不足而忠有餘也慶封賊之黨也因其子而圖其父利其死而專其柄託公議而濟私欲者也春秋之作所以定誠偽辨心迹正名實者使天下為善惡者不得以疑似欺然後亂臣賊子懼矣
       晉侯會狄于欑函【十一】仲孫蔑衛孫林父會吳于善道【襄五】春秋志外之會盟曰某侯某人會盟于某所以别魯也志中國之會外裔或會又會之所以先中國也鍾離柤向是也或别以會之所以内中國也欑函善道是也楚亦外裔也何以不然曰嘗有共王室平亂邦存亡國繼絶世之功類非外裔之所能為故春秋累其善而進之不純以外裔道也聖人之於天下無容心也以中國為外裔則外裔之穀鄧然也以外裔為中國則中國之楚然也此懲惡而勸善之意也孟子曰子服堯之服誦堯之言行堯之行是堯而已矣子服桀之服誦桀之言行桀之行是桀而已矣夫堯桀之相去豈直中國荆蠻而已哉雖然戚之會吳何以不離曰微者不嫌於亢猶狄人徐人比也
       十月楚人殺陳夏徵舒丁亥楚子入陳納公孫寧儀行父于陳【十一】
       楚子入陳然後殺徵舒納二子而春秋之志入陳乃在殺徵舒之後何也人之為善惡也有名是而實非始邪而終正者自衆人觀之或取其名而略其實執其始而遺其終所以是非失當而邪正舛也聖人則不然楚之伐陳初欲縣陳也聞諫而止遂以討罪成名春秋書殺徵舒於前盖不使終縣陳之惡也書入陳於後盖不使全討罪之美也此惡惡疾其始善善樂其終之義也此斷小大之獄必以情之道也故曰非聖人

分页:12


每日一字一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