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講禮記解義六十四卷 > 卷十五 <<

       王制
       司空執度度地居民山川沮澤時四時量地遠近興事任力凡使民任老者之事食壯者之食
       此言司空居民之法也度丈尺也小而水所止曰沮大而水所鍾曰澤事謂制邑居民之事天子欲畫井田以授民居必任之司空司空執度以度地里廣輪之數為之邑井城郭廬舍以居民盖不獨平原衍沃而已即山川沮澤亦必時其四時而量地之遠近以為民居之疏密於是制邑井則必興役事興役事則必任民力凡使民任則從輕而以老者為率食則從厚而以壯者為率所以寛之也案書所謂司空掌土居四民時地利者與此相表裏若夫唐虞之世禹以司空宅百揆即冢宰之任也周人建子以終為始故司空在司寇之後而實在宗伯之先此亦三代相
       因之大凡矣
       凡居民材必因天地寒煖燥濕廣谷大川異制民生其間者異俗剛柔輕重遲速異齊五味異和器械異制衣服異宜修其教不易其俗齊其政不易其宜
       此言居民之必有所因也上制謂形制如所謂天地初制之制下制謂制度也凡民之材質不同居之者必因乎天地自然之利如西北多寒東南多煖高者必燥卑者必濕盖由谷虛而廣川流而大既異其制故民生其間者亦異俗才之剛柔質之輕重情之遲速各有分齊口所嗜之五味異和身所用之器械異制體所被之衣服異宜此皆出於自然而不可強也修其教以正民德而不易其俗齊其政以一民行而不易其宜則所以裁成輔相者在是矣案居民材謂因民之材質而居之能寒者使居寒能暑者使居暑則其材藝堪地氣也陳注以居為化居之居材為天生五材之材者非是
       中國戎夷五方之民皆有性也不可推移東方曰夷被髪文身有不火食者矣南方曰蠻雕題交趾有不火食者矣西方曰戎被髪衣皮有不粒食者矣北方曰狄衣羽毛穴居有不粒食者矣中國夷蠻戎狄皆有安居和味宜服利用備器五方之民言語不通嗜欲不同達其志通其欲東方曰南方曰象西方曰狄鞮北方曰譯此廣言異俗也雕刻也題額也交趾足拇指相向也鞮戎屨名王者之柔遠也在乎因人之性故凡中國戎夷五方之民各有性質而不可推移地氣使然也在東方者曰夷被斷其髪文飾其身有能不火食者矣在南方者曰蠻雕刻其額足趾相向有能不火食者矣以東南為陽不畏寒故也在西方者曰戎被髪而衣皮有能不粒食者矣在北方者曰狄衣羽毛而穴居有能不粒食者矣以西北為隂少五穀故也然其俗雖異而所資以生者則随地而皆足故中國夷蠻戎狄皆有所安之居所和之味所宜之服所利之用所備之器五方之民言語不相通嗜欲不相同有慕義而來者不可不達其志通其欲也故設之以官東方曰寄謂寄託其意於事物也南方曰象以意倣像其形似也西方曰狄鞮遠履其事以知其言意之所在也北方曰譯以彼此言語相謄釋也盖性者生之質也惟本天而親地故不可以強同在中國則疆以周索有教與政以興其德而齊其行在遠方則疆以戎索有寄象鞮譯以達其志而通其欲天地之因物付物聖王之以人治人其理一而已矣
       凡居民量地以制邑度地以居民地邑民居必參相得也無曠土無遊民食節事時民咸安其居樂事勸功尊君親上然後興學
       此申言中國居民之事以見養與教之相因也凡居民者量地之大小以制國邑度地之廣狭以定民居地邑民居三者必欲其相得也惟盡地之力故無曠土惟盡人之力故無遊民食得其節事及其時民之咸安其居也必矣由是樂事勸功而能勤尊君親上而能順然後因其從善而立學以教之此王道所由成也案周禮度地居民屬司徒宋儒謂當改屬司空先養後教為治之叙固如此
       司徒修六禮以節民性明七教以興民德齊八政以防淫一道德以同俗養耆老以致孝恤孤獨以逮不足上賢以崇德簡不肖以絀惡
       此言司徒教民育材之事也六禮七教八政並見篇末司徒之職主於教民是故修六禮以節民性使不至於流明七教以興民德使不至於怠齊八政以防淫使知所禁戒一道德以同俗使知所率從既老吾老即合郷之耆老而養之以致其孝既幼吾幼即合鄉之孤獨而恤之以逮其不足賢者難于進則上升之以崇德不肖者惡其雜則簡去之以絀惡凡皆所以導民于善而使之自勸也陳氏祥道曰修六禮明七教齊八政一道德所謂教思無窮也養耆老恤孤獨所謂容保民無疆也有以教之又有以容保之然後上賢以崇德簡不肖以絀惡亦不變而後賞罰可言之意也
       命郷簡不帥教者以告耆老皆朝于庠元日習射上功習鄉上齒大司徒帥國之俊士與執事焉不變命國之右鄉簡不帥教者移之左命國之左鄉簡不帥教者移之右如初禮不變移之郊如初禮不變移之遂如初禮不變屏之遠方終身不齒
       此言鄉學中簡不肖以絀惡之事也萬二千五百家為鄉耆老謂致仕及鄉中老賢者朝猶會也庠鄉學名鄉鄉飲酒也入鄉學者于一年之終大司徒命鄉大夫簡不帥教者以告耆老皆會于庠擇元日行鄉射禮推中而有功者居上所以尊道藝也行鄉飲酒禮推老而齒長者居上所以尊高年也大司徒帥國之俊士與執禮事將使不帥教者觀感而變于善也間一年考校之而不變則命國之右鄉簡不帥教者移之於左命國之左鄉簡不帥教者移之于右鄉大夫之會而習射飲者如初禮至五年考校而猶不變則移之郊學在鄉界之外鄉大夫之會而習射飲者如初禮至七年考校而仍不變則移之遂學在遠郊之外鄉大夫之會而習射飲者如初禮至于九年考校而終不變乃屏之遠方終身不齒案古者六卿各治一鄉謂之鄉大夫六卿聯事在國則冢宰重在軍則司馬重在鄉則司徒重故司徒得以命六鄉即六遂之學亦統于司徒也夫人情皆善聖人不輕絶人而固有自絶于聖人之教者惟惡者有以為懲斯善者愈有以為勸矣
       命鄉論秀士升之司徒曰選士司徒論選士之秀者而升之學曰俊士升于司徒者不征于鄉升于學者不征于司徒曰造士
       此言鄉學中上賢以崇德之事也學國學也征謂力役造成也三年大比之期司徒命鄉大夫論述鄉學中才德之秀出者司徒賓之以升於司徒是曰選士言可選而用也司徒於選士之中又論其秀出者而升于國學是曰俊士言其在千人之上也既為選士則不役于鄉師及為俊士并不役于司徒而皆名為造士言其才德之有成也案秀士之論必由于鄉者知之素也後世疏于求士而務取其所不知其亦異于古所云矣
       樂正崇四術立四教順先王詩書禮樂以造士春秋教以禮樂冬夏教以詩書王大子王子羣后之大子卿大夫元士之適子國之俊選皆造焉凡入學以齒
       此言國學教人之法也術者道路之名詩書禮樂乃入道之路也四教即四術也士升諸國學而掌其教者有樂正焉教之之法崇四術而示以入道之途立四教而予以時教之業所謂四術者詩書禮樂是也順先王之道以造成其士而春秋則教以禮樂冬夏則教以詩書盖以講誦于冬夏為宜禮容樂聲習之者於春秋為宜也自王之大子衆子公侯之世子卿大夫元士之適子以及郷學所升選士而為俊士者皆造而就學焉凡入學必以齒長者賤亦在前少者貴亦在後盖致禮讓所以重孝弟也案樂正乃樂官之長而俾之造士者樂之入人也深先王所以為教必于此始終焉若舜命夔典樂以教胄子周立大司樂以掌成均之法皆是此意
       將出學小胥大胥小樂正簡不帥教者以告于大樂正大樂正以告于王王命三公九卿大夫元士皆入學不變王親視學不變王三日不舉屏之遠方西方曰棘東方曰寄終身不齒
       此言國學簡不肖之事也小胥大胥小樂正皆大樂正之屬古之教者九年而大成至是將出學小胥大胥小樂正簡不帥教者以告于大樂正大樂正以告于王王乃命公卿大夫元士皆入學而習禮以化之若不變則王親視學使習禮以化之若又不變是終不變也王於是三日不舉以教之不至而厚自貶損然後屏之遠方於西戎曰棘欲其亟于遷改也於東夷曰寄言其寓此終歸也必至於終身不變然後不齒先王於國子之不帥教者待之嚴而未嘗不厚如此案鄉簡不帥教者而後論秀士而升之司徒國學簡不帥教者而後論造士之秀者而升之司馬遏惡必先於揚善也
       大樂正論造士之秀者以告于王而升諸司馬曰進士此總言上賢崇德之事也鄉學之選士不征于鄉曰造士俊士之在國學及王子公卿大夫元士之適子德業既成亦曰造士於是大樂正統論造士之秀出者以告於王而升諸司馬則曰進士言登進仕版之中可受爵禄於王所也案司馬為夏官卿掌進賢興功以作邦國其屬有司士掌羣臣之版以德詔爵以功詔禄又有諸子掌國子之倅之教治故有造士之秀者皆移名焉其必先告於王者以用人之權應歸之君故也
       司馬辨論官材論進士之賢者以告于王而定其論論定然後官之任官然後爵之位定然後禄之
       此言司馬用人之法也王以樂正所論進士之狀授之司馬司馬乃更辨論其入官之材有不堪者屏退之獨論進士之賢者以告于王而各暑其所長迨乎論擬既定然後試以所能而官使之能任此官然後以爵命之既受職位然後以禄養之凡司徒樂正所教而成者王皆有以收得人之效矣劉氏彝曰鄉學所升曰選士不過用為鄉遂之吏而選用之權在司徒國學所升曰進士則命為朝廷之官而爵禄之權在司馬也
       大夫廢其事終身不仕死以士禮葬之
       此言司馬絀惡之事也大夫居其位而不能任其事則罷絀以終身而不復用死亦但以士禮葬之以示貶也案大夫致仕者死仍葬以大夫之禮若廢職不仕己奪爵矣而猶得以士禮葬則恩與義胥見于此矣
       有發則命大司徒教士以車甲
       此言因徵發而專教士之責也國有軍旅徵發士卒雖屬大司馬之事王則命大司徒教士以乘兵車及衣甲之儀容以司徒主衆又主教故與司馬相參也若國子造士則庶子授以車甲司馬弗征
       凡執技論力適四方臝股肱決射御凡執技以事上者祝史射御醫卜及百工凡執技以事上者不貳事不移官出鄉不與士齒仕于家者出鄉不與士齒
       此言待執技者之禮也執技者無德可稱而但論其力當其適四方必裸股肱以決射御之優劣盖有事于外取其力之足以為武衛而已凡執技以事上者若祝若史若射若御若醫若卜若百工與夫凡執技以事上者欲其無異習故不貳事欲其有常守故不移官以執技之賤故出鄉不與士齒仕于大夫之家者亦然必出鄉而後不與士齒者鄉黨尚齒故也徐氏師曾曰此皆謂執技之賤人非周禮太祝太史射人馭夫醫師卜師之官也
       司寇正刑明辟以聼獄訟必三刺有旨無簡不聼附從輕赦從重
       此言刑罰之大旨也司寇周禮刑官刑以禁寇故曰司寇辟罪刺殺也謂問其可殺也為司寇者必正定刑書明斷罪法以聼天下之獄訟于當殺者必三刺以致其詳慎若但有發露之意旨而無簡覈之實迹則聼決為難於是附而入之則從輕赦而出之則從重所謂與其殺不辜寧失不經也案大司寇掌建邦之三典以佐王刑邦國小司寇以三刺斷庶民獄訟之中三刺者訊羣臣訊羣吏訊萬民也蔡氏沈曰簡核其實也苟無情實在所不聼
       凡制五刑必即天論郵罰麗于事
       此言刑所由制而欲用刑者之得其寔也論當作倫郵與尤同凡制五刑者必即乎天倫以為之準至其施之於人則雖郵罰之輕亦必與其所犯之事相附麗而不敢失實也案書曰伯夷降典折民惟刑失禮則入刑禮刑一物也禮不外乎五倫則刑之所由制者可知矣此周禮所謂不孝之刑不弟之刑而虞書所謂象以典刑者也郵罰麗于事况五刑乎舊注以制為斷疑未盡經意也
       凡聼五刑之訟必原父子之親立君臣之義以權之意論輕重之序慎測淺深之量以别之悉其聡明致其忠愛以盡之疑獄汎與衆共之衆疑赦之必察小大之比以成之
       此詳言聼訟之法也汎廣也凡聼五刑之訟以平允為主事之涉于父子者則當原其親事之涉于君臣者則當立其義明刑所以弼教此為人倫之至重必以是而權之至于事有輕重必意論其序情有淺深必慎測其量而各有以别之于厚貌者悉其聰明于畏威者致其忠愛而務有以盡之如是而無一可疑刑之可也若疑獄則當廣訊衆人于衆之所疑則赦之又必于小大之罪察其事之所比以成之盖赦之所以釋疑而成之所以明法無往而非公也案此言原父子之親立君臣之義申上文必即天倫之指也呂氏曰上下比罪鄭注謂已行故事曰比即後世之令與例也至于比例日積而日繁所謂典文者不能分明而欲羅元元之不逮斯豈刑中之意哉
       成獄辭史以獄成告于正正聽之正以獄成告于大司寇大司寇聽之棘木之下大司寇以獄之成告于王王命三公參聽之三公以獄之成告于王王三又然後制刑
       此承上文而極言聽獄之慎重也史司寇吏也正謂士師之屬獄之無疑者既定其責取之辭史以所定者告于正正因聽察之而以獄之成告于大司寇大司寇聽察于外朝棘木之下以獄之成告于王王慮一官之專聽或不能無失也復命三公參聽之至三公以獄之成告于王則公議盡矣猶必三又而後制刑盖君與臣之無不盡心于聽獄者如此案三又鄭氏謂當作三宥周禮一宥曰不識再宥曰過失三宥曰遺忘必其無當乎三事始不得已而刑加焉者在君為愛下之仁在臣有守法之義也
       凡作刑罰輕無赦刑者侀也侀者成也一成而不可變故君子盡心焉
       此言用法者之宜盡心也侀形體也凡作刑罰者雖輕無赦欲民之知所畏也夫刑之為言也侀也侀之為言也成也刑加于身一成而不可復變則斷者不可續死者不可生矣君子安得而不盡心乎案既曰附從輕而又曰輕無赦者書所謂宥過無大刑故無小也
       析言破律亂名改作執左道以亂政殺作淫聲異服奇技奇器以疑衆殺行偽而堅言偽而辨學非而博順非而澤以疑衆殺假于鬼神時日卜筮以疑衆殺此四誅者不以聽
       此列言不聽而殺之事也王者之用刑至慎也亦至嚴也其有剖析言詞破壞法律變亂名實更改制度挟異端左道而以亂政者必殺作為淫哇之聲詭異之服機變之技奇巧之器而以疑衆者必殺行雖偽而堅不可攻言雖偽而辨不可屈學雖非而涉獵甚博非既順而文飾甚澤因以疑衆者必殺假託鬼神之禍福時日之吉凶卜筮之休咎而以疑衆者必殺凡此四誅者獲則殺之不用審聽以其為害大而辭不可習也案破律改作是假事功以亂治淫聲奇技是假玩好以亂俗行偽學非是假學術以亂教鬼神時日是假術數以亂常觀于太公之誅華士孔子之誅少正卯可以見聖人之識深而慮遠矣
       凡執禁以齊衆不赦過有圭璧金璋不粥于市命服命車不粥于市宗廟之器不粥于市犧牲不粥于市戎器不粥于市用器不中度不粥于市兵車不中度不粥于市布帛精麤不中數幅廣狭不中量不粥于市姦色亂正色不粥于市錦文珠玉成器不粥于市衣服飲食不粥于市五穀不時果實未熟不粥于市木不中伐不粥于市禽獸魚鼈不中殺不粥于市關執禁以譏禁異服識異言
       此因刑而言禁也數謂升縷多少譏呵察也凡執持禁令以齊衆人之不齊者雖過失不赦欲民之知所畏也盖刑以懲其所已然而禁以坊其所未然如有圭璧金璋而為上所寶者命服命車而為上所用者宗廟之器以供祭祀者犧牲以敬鬼神者戎器以習武備者用器與兵車不中長短之度者布帛精麤不中升縷之數幅之廣狭不中量者姦色足以亂正色者以錦文珠玉而造為成器者衣服飲食之華美者五穀不及其時果實未至于熟者木不在乎當伐者禽獸魚鼈不在乎當殺者皆不許以粥于市命司關之吏執此禁以譏察非違於異服者禁之異言者識之凡以使民知避而勿犯焉已矣案所禁者皆不敬不法不仁不儉之事而終之以異服異言夫異者常之反也立我烝民莫匪爾極要使之復其常性而已而庸有異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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