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部 > 靖海志 > 卷一

  丁卯(明熹宗天啟七年)

  六月,海寇鄭芝龍等犯閩山、銅山、中左等處。

  芝龍,泉州南安縣石井巡司人也;或曰,漳州府之漳鎮人。芝龍父紹祖為泉州庫吏,蔡善繼為泉州知府。府治後衙與庫隔一街相望。芝龍時十歲,戲投石子,誤中善繼額。善繼擒治之,見其姿容秀麗,笑曰:『法當貴而封』,遂釋之。

  不數年,芝龍為父所怒,持棍逐之。芝龍大恐,與其弟芝虎奔海上船,乃懇巨商攜往海外。芝龍姣媚嫵順,音律、樗蒲,靡不精好。同抵日本,日就島主宴飲歌舞。時主室有文君,悅之,乃日本長崎王之族女,即賜姓成功生母也。

  再一年,前艦復至,乃附歸,所娶、所生,姑留日本。至中途,為海盜劫奪,芝龍只身隨艦,貨作千金,分與主寨之首領顏振泉。海有十寨,寨各為主,芝龍之主,又主中主也。

  停半年,主有疾,疾且死,九主為之療祭。芝龍乃泣而求其主曰:『明日祭後,必會飲,意欲求眾力為我放一洋,獲之有無多寡,系我之命』。時緩言懇之,主如言,眾情允樂。劫得四船,貨物皆自暹羅來。每艘分其半,九主重信義,盡畀之,富逾十主矣。

  海中以富為尊,主亦就殂,芝龍升為十寨中之一。時則通家耗,輦金還家,置蘇杭、兩京細軟寶玩,興販琉球外國等物。沿海州縣,搶掠一空,官兵莫能抗。始議招撫。以蔡善繼嘗有恩於芝龍,因量移泉州道,以書招之。芝龍感恩,為約降。及受降之日,善繼坐戟門,令芝龍兄弟囚首自縛請命。芝龍素德善繼,屈意下之;而芝虎一軍皆譁,竟叛去。

  天啟六年丙寅春,遂據海島,截商粟。閩中洊饑,望海米不至,於是求食者多往歸之。七月,劫商民船,勢侵大。其黨謀攻廣東海豐嵌頭村以為穴。十二月,芝龍乃入閩,泊於漳浦之白鎮。巡撫朱一馮遣都司洪先春率舟師擊之,而以把總許心素、陳文廉為策應。鏖戰一日,勝負未決。會海潮夜生,心素、文廉船漂泊失道。賊暗渡上山,詐為鄉兵出先春後,先春腹背受敵,遂大敗,身被數刃。然芝龍故有求撫之意,欲微達於我兵,乃舍先春不追;獲盧遊擊,不殺;又自舊鎮進至中左所,總兵俞咨皋戰敗,縱之歸;中左人開城門求不殺,芝龍約束麾下,竟不侵擾。

  警報至泉州,知府王猷知其詳,乃曰:『芝龍不追、不殺、不焚、不掠,似有歸命之意。今勦難猝滅,撫或可行,不若遣人往諭退舟海外,仍許立功贖罪,有功之日,優以爵秩』。興泉道鄧良知從之,遣人諭意。

  戊辰(懷宗崇禎元年)

  春正月,工科給事中顏繼祖劾福建總兵俞咨皋,下獄。

  初,巡撫朱欽相招撫海寇楊六、楊七等。芝龍求返內地,楊六紿其金不為通,遂流劫海上。繼祖上言:『海盜鄭芝龍生長於泉,聚徒數萬,劫富施貧,民不畏官而畏盜。總兵俞咨皋招撫之議,實飽賊囊。舊撫朱欽相聽其收海盜楊六、楊七以為用。夫撫寇之後,不散於原籍,而咨皋招之海,即置之海。今日受撫,明日為寇。昨歲中左所之變,楊六、楊七杳然無縱,咨皋始縮舌無辭。故閩帥不可不去也』。疏入,逮咨皋下於理。

  三月,禁漳州人販海。芝龍縱掠福建、浙江海上。

  六月,議招海寇鄭芝龍。

  九月,鄭芝龍降於巡撫熊文燦。工科給事中顏繼祖言:『芝龍既降,當責其報效』。從之。

  己已(崇禎二年)

  春二月,海寇李魁奇伏誅。魁奇本鄭芝龍同黨,芝龍忌之,擊斬粵中。

  夏四月,廣東副總兵陳廷對約鄭芝龍勦盜。芝龍戰不利,歸閩。不數日,寇大至,犯中左所近港。芝龍又敗。寇夜薄中左所。

  辛未(崇禎四年)

  春正月,上召廷臣及各省監司於平臺,問福建布政使吳暘、陸之祺:『海寇備禦若何』?暘曰:『海寇與陸寇不同,故權撫之。但官兵狃撫為安,賊又因撫益恣,致數年未息』。上曰:『前撫李魁奇,又何殺之』?暘曰:『魁奇非芝龍比,即撫終不為我用。今鍾斌雖撫,亦反側不可保也』。上問:『計將安出』?之祺曰:『海上官兵肯出死力,有司團練鄉兵,多設火器,以守為戰,勦之不難』。上問巡撫熊文燦,暘曰:『文燦才膽俱優,但視賊太易,故前有吉了之敗』。之祺曰:『鍾斌與鄭芝龍勢不兩立。七月間,斌擾福州,撫臣計誘往泉州。前聞撫臣同芝龍討賊,僇其兄,賊遁去』。問廣東布政使陸問禮,對曰:『廣東海寇俱自福建至,舟大而多火器,兵船難近;但守海門,勿令登陸,則不為害』。

  壬申(崇禎五年)

  冬十一月,海盜劉香老犯福建小埕,遊擊鄭芝龍擊走之。

  癸酉(崇禎六年)

  夏六月,海盜劉香老犯長樂。

  甲戌(崇禎七年)

  夏四月,海盜劉香老犯海豐。

  十二月,總督兩廣熊文燦奏道將信賊自陷。時文燦令守道洪雲蒸、巡道康承祖、參將夏之本、張一傑往潮州海角之道山,調集猺獞蠻黎與土漢諸軍入海招降劉香老;不三日,香老詐降,兩道兩將皆被執入海。上以『賊渠受撫,自當聽其輸誠,豈有登舟往撫之理?弛備長寇,尚稱未知,督臣節制何事』?命巡按御史確覈以聞。已令文燦戴罪自效。

  乙亥(崇禎八年)

  夏四月,福建遊擊鄭芝龍合粵兵擊劉香老於田尾遠洋。

  初,劉香老蹈芝龍故轍,仍為海邊患。芝龍知其技力窘乏,視風色之東西,潮頭之上下,窮逼追擊,幾無泊處。香老恨已甚,訪芝龍之在漳鎮,選遣心膂,直搗芝龍之室,或殺或擒,期了局以杜後患。芝龍先知之,假歎曰:『我自就撫以來,為貪官污吏索縛,正欲仍來入夥,今眾義來邀,喜不可說』。即遣家眷行李登所來之船,並鍋鐵器械、海中所需必欲取之市者,無不席捲。芝龍曰:『室中酒肉甚多,何不暢飲、啖空而去』?速令治具,取精腆豐美者恣為飽啖,後則數拳高歌,更為碗酒塊肉,極量忘懷。海中來黨至醉,極酩酊矣。醉而酩酊者,腰刀快斧,咸掛於壁,或眠或坐,笑謔罔顧。芝龍陰伏兵於屋上,忽鳴鑼一聲,皆明甲明盔,奮勇從屋跳下。海中之黨,或醉臥未起,或解甲高歌,皆砍殺無遺。芝龍仍命舟中取上家口,解脫來人衣甲,家丁披掛,駕彼來船。芝龍挺立桅下,開船下海。劉香老遙望本船與駕船服飾稍別,再睨船前獨立果系芝龍,大喜,呼曰『來矣』!芝龍拱手而應曰:『來矣』!立躍上岸,乘其不備,舉刀亂砍。香老見勢蹶,脅兵備道洪雲蒸出船止兵。雲蒸大呼曰:『我矢死報國,亟擊勿失』!遂遇害。香老舉火自焚死,精銳皆盡。康承祖以老疾,卒於海。夏之本、張一傑脫歸。

  八月,香老家屬六十餘人,部屬千餘人,至黃華降於溫處參軍。

  庚辰(崇禎十三年)

  秋八月,加福建參將鄭芝龍署總兵。

  芝龍既俘劉香老,捲其資蓄,復來漳鎮。其八主皆為芝龍勁旅,從此海氛頗息。通販洋貨,內容外商,皆用鄭氏旗號,無儆無虞,商賈有廿倍之利。芝龍盡以海利交通朝貴,寖以大顯。

  癸未(崇禎十六年)

  冬十一月,設南贛兵三千,以副總兵鄭鴻逵統之。

  甲申(崇禎十七年三月,北京陷,崇禎亡。世祖章皇帝順治元年。福王即位南京)。

  春正月,兵科給事中曾應遴薦副總兵鄭鴻逵緩急可用,詔益南贛兵三千,命鴻逵鎮守。

  五月十五日,誠意伯劉孔昭、司禮監韓贊周等立福王,即位南京,改元宏光。兵部尚書史可法請督師江北,鳳陽總督馬士英入專國政。

  封福建總兵官鄭芝龍為南安伯,賜蟒衣。

  乙酉(大清順治二年,宏光元年。五月,南京破,宏光亡;閏六月,唐王即位福州,改元隆武)。

  封鄭鴻逵靖虜伯。

  左良玉下武昌,破九江、安慶,至池州。時阮大鋮、黃蜚屯板子磯,鄭彩屯三山峽,黃得功屯蕪湖。阮大鋮築壘板子磯小山上,造二浮橋達北岸。諸軍俱艤舟磯下。天大霧,鄭彩溯江而上,劫左營,奪其舟數十艘於紫沙洲梅根,轉戰而前。黃蜚嫉其功,攔江,不聽彩艘下。左兵追之,砲擊彩舟,傷百餘人,殺四將領。彩訟之朝,蜚亦以彩越汛地邀功致敗,互相訐奏。朝命大鋮兩平之。

  大清兵既破揚州,沿江窺渡。鄭鴻逵率水師禦之京口。大清兵編筏張燈向鎮江,而別由老鸛河渡。

  五月,大清兵開閘放舟,蔽江而南。鄭鴻逵、鄭彩見之,楊帆東遁。

  大清兵渡江,福王走至蕪湖,為降將劉良佐擒解豫王。鄭鴻逵、鄭彩守鎮江,擁舟師不戰,走還閩。至浙,於江口逢唐王,鴻逵奉之至福州。福建巡撫張肯堂、巡按御史吳春枝、禮部尚書黃道周、南安伯鄭芝龍等會議監國。鴻逵固請正位,以閏六月十五日即位,改元隆武。起曾櫻、何吾騶等入閣辦事。晉封芝龍為平虜侯,尋封平國公;鴻逵為定虜侯,尋封定國公;芝豹為澄濟伯;鄭彩為永勝伯;賜芝龍長子森國姓,名成功,封忠孝伯。賜姓以天啟甲子年七月十五日生於日本,母顏氏出也;芝龍後遣人將母子取回。又封芝龍部將施天福為武毅伯,洪旭為忠振伯,林習山忠定怕,張進忠匡伯,陳輝忠靖伯;鴻逵部將陳豹為忠勇侯,林察為輔明侯。

  八月,隆武詔至粵西,有靖江王稱監國,不奉詔;總制丁魁楚、巡撫瞿式耜擒送至閩,斬之。

  十月(此二字疑為衍文),芝龍集廷臣議戰守事宜。自僊霞關外,守者共一百餘處。其戰兵,以元年冬操練,二年春出關。一支出浙東,一支出江右。略計兵共二十萬,合八閩、兩粵餉計之,不支一年。鄭芝龍遣給事中梁應奇入廣督餉。應奇往督,因參遲誤者數十人,俱奉旨提問;然遲疑未有提至者。潮州知府楊球欲入朝,聞旨遂止粵界,不敢入。

  芝龍又令撫按以下,皆捐俸助餉。官助之外,有紳助。紳助之外,有大戶助。又借徵次年錢糧。又搜括府縣庫積存銀,厘毫皆解。不足,又大鬻官爵:部司價銀三百兩,後減至百兩;武紮僅數十兩,或數兩。娼優廝隸,盡列衣冠,但無俸、無衙門,空銜而已;然借此倩軒蓋、雇僕役,拜謁官府,鞭撻鄰里,甚至府縣蒞訟,兩造皆稱職官,立語不跪,互毆於庭而莫可制。

  鄭芝龍所招關門兵,不過數百疲癃。廷臣請出關者章滿公車。隆武每欲躬履行閒,而芝龍俱以缺餉為辭。

  十月,隆武未有嗣,芝龍令子鄭森入侍。隆武意有所嚮,先賜國姓,改名成功(此八字疑為衍文),成功輒先得以告芝龍,由是廷臣無敢異用者。芝龍、鴻逵自恃有援立功,驕蹇無禮。唐王嘗賜宴大臣,芝龍以侯爵位輔臣上。大學士黃道周引祖制武臣無班文臣右者,固爭之,遂首道周,芝龍怏怏不悅。諸生有佞芝龍者,上書言道周迂腐,非宰相才;唐王怒,敕督學御史杖之。芝龍又薦其門下士朱作楫為吏科給事中、葉正發為戶部主事,皆不允;以是益懷怨望。唐王行郊天禮於南臺,二鄭皆稱疾不出。戶部尚書何楷劾奏:『郊天大典,芝龍、鴻逵不出陪祭,無人臣禮,當正其罪』。唐王賞楷有風裁,即日令掌都御史事。已而鴻逵揮扇殿上,楷呵止之。二鄭皆怒。楷知不為所容,亟請告退。唐王欲曲全之,允其回籍,俟再召。楷至中途,盜截其一耳以去,抵家未久死;蓋芝龍令部曲楊耿害之也。兵科給事中劉中藻亦以忤鄭氏去。有密告芝龍攬權者,隆武輒責芝龍;芝龍怒,佯欲謝事。隆武心知芝龍不可恃,無以制之,因復固留曰:『此非朕意,乃某人言也』。芝龍潛中傷之。於是左右無一同心矣。

  廷臣屢請命芝龍出關,芝龍亦知不出關無以服眾心,因分兵為二,聲言萬人,實不滿千;以鄭鴻逵為大元帥出浙東,鄭彩為副元帥出江西。隆武倣淮陰故事,築壇郊拜而送之。二帥既出關,疏稱候餉,不行,逗遛月餘,隆武下詔切責曰:『倘畏縮不前,自有國法在』。二帥不得已逾關行四、五百里,仍疏言餉絕,留住如故。

  大學士黃道周憤師不前,因請以募兵江西,以江西多其門生子弟也。隆武命芝龍與之資,芝龍不予一錢。隆武給空札百函為行資。道周以劄聯絡忠義,糾合鄉勇,得九千人,駐廣信,與楊廷麟、萬元吉相應,出兵金衢,前後斬級數百。適衢撫與議不合,忌其師屯境上,密疏其短,道周不知也。繼而請兵請餉,絕不一應。及知其由,遂決意長驅,深入婺源,出徽。婺源令,其門人也。北帥張天祿執令妻子,命令設計誘道周至明堂里執之,並從軍主事趙士起、中書毛之冰、蔡時培、賴叔儒俱送南京,不屈見殺。

  時閣臣蔣得璟(明史作「蔣德璟」,卷二百五十一有傳)自請行關,相機督戰,隆武許之。比至,則疲兵弱卒,朽甲鈍戈,無一可為,因歎息告病去。

  鄭遵謙起兵江上,與張國維、陳函輝、熊汝霖等迎魯王於臺州監國,駐紹興。遣都督陳謙奉書至閩,久住衢州,持兩端,云魯王已封芝龍靖鹵侯,欲以此邀封於唐王。唐王敕芝龍取其侯印為驗,謙齎印,唐王即召入關,啟函稱「皇叔父」,不稱「陛下」,隆武大怒。御史錢邦芑劾其久住三衢,徘徊閩、浙之界,自以舉足左右,足為重輕,因欲要取封侯,以閩要浙,以浙要閩,祇恃搆鬪之謀,敢行挾制之術。又歷數其在衢姦淫不法狀。遂下之獄。謙,武進人,乙酉春齎宏光詔封芝龍南安伯,比讀券,誤書安南,謙謂芝龍曰:『南安僅一邑,安南則兼兩廣,請留券易詔』,厚贈而別。及半途,而南京變,謙遂留閩。芝龍德之,故力為申救,行賄五千金於邦芑,請免謙死。邦芑懼以聞於唐王。遂決意殺之,即命邦芑監刑。芝龍聞之,過市,命且停刑,亟入朝見唐王,請以官贖謙死。唐王密斥行刑,故與芝龍久語慰勞之,過期,芝龍出,而謙已斬矣。芝龍伏屍哭極哀,以千金厚殮之。從此益懷異志。

  先是,芝龍、鴻逵已密遣人通內院洪承疇、御史黃熙允(胤),及聞錢唐信息,因疏稱『海寇猝至,今三關餉取之臣,臣取之海,無海則無家,非遄征不可』。拜表即行。隆武手敕留之曰:『先生稍遲,朕與先生同行』。使奉敕至河,而芝龍飛帆已過延平矣。

  芝龍既去,守關將施天福聲言缺餉,盡撤兵還海。僊霞嶺二百里間,空無一兵,惟所遣守關主事及內臣文員偵探兵信以聞耳。

  丙戌(順治三年、隆武二年)

  二月,江楚迎駕疏相繼而至,唐王遂決意幸贛,與湖南為聲援。芝龍欲挾君以自重,固請回天興,命軍民數萬人遮道號呼,擁駕不得行,乃駐驆延平。芝龍初以海寇受撫,雖晉爵五等,與地方有司不相統屬,閩士大夫輒呼之為「賊」,絕不與通。及擁戴唐王即位,芝龍位益尊,權益重,全閩兵馬錢糧皆領於芝龍兄弟。是芝龍以虛名奉君,而君以全閩予芝龍也。故芝龍不肯聽唐王出關,思長有閩也。

  三月,大清貝勒王駐兵錢唐北岸。

  五月,江上師潰。

  六月初一日,大清兵渡江,江潮不至。方國安、馬士英欲獻監國為投降計,遣人守監國;守者忽病,乃得脫,遂上海船,遁入舟山。督師張國維、興國公王之仁、兵部侍郎陳函輝、大學士朱大典俱死之。方逢年、方國安及刑部尚書蘇壯俱薙髮投誠。馬土英、阮大鋮猶擁殘兵數千,請入關,隆武以其罪大,不許。士英前後七疏自理。有李蘧者,士英私人也,與唐王有舊,密疏言:『士英有治兵才,與阮大鋮皆宜在使過之列』。唐王特允士英以青衣視事,戴罪立功,但無錢糧兵馬專任。士英計窮,逃至天臺寺為僧,為大兵搜獲。阮大鋮迎降。貝勒俱令隨內院辦事。大兵過順昌,獲龍扛,搜之,得馬士英、阮大鋮、方國安父子及方逢年連名請駕出關為內應疏,在已降後。大鋮方遊山,聞信,知不免,自投崖死;仍命戮屍。士英等四人俱斬於延平城下,家眷百餘口悉給賜兵丁。時杉關守將陳秀、陳曦投降,而僊霞關無一守兵,寂如也。

  大兵過延平而東。時隆武定計入贛,已至汀洲,見兵未至,因停一日曬龍鳳衣。忽有數十騎叩城曰:『我扈蹕兵也』,門者納之。陳謙之子追至,直入行宮,遂及於難。

  九月,大兵入泉州,德化知縣陳光晉迎降。既而汀、漳皆陷。惟鄭芝龍退保安平,軍容烜赫,戰艦齊備,砲聲不絕,響振天地,樓船尚五百艘。因前通洪承疇信未到達,故不敢迎降,乃使人言其撤兵不守,以待大兵之至,有功,當得大用。貝勒知泉紳郭必昌與芝龍有舊,因遣招之。芝龍曰:『我非不欲忠於大清,恐以立唐王為罪耳』。會大清固山兵逼安平,芝龍怒曰:『既招我,何相逼也』!貝勒聞之,乃切責固山,令離安平三十里駐軍,別遣內員二人持書至安平。書略曰:『吾所以重將軍者,以將軍能擁立也。人臣事主,苟有可為,必竭其力,力盡不勝天,則投明而事,乘時建功,此豪傑事也。若將軍不輔立,吾何用將軍哉?且兩粵未平,今鑄閩粵總督印以相待。吾欲見將軍者,欲商地方人才及取兩廣事宜也』。芝龍得書大悅,劫眾議降。諸將多不欲。有周崔(鶴)芝者,以死諫,不聽。其弟鴻逵、芝虎皆勸芝龍入海,曰:『魚不可脫於淵』,芝龍不從。其子成功涕泣力諫,芝龍不聽。於十一月十五日至福州朝見貝勒,握手甚歡,折箭為誓。芝龍益喜,命酒痛飲,賂遺不可勝計。飲至三日,夜半,忽拔營起,遂挾之北去。至京,封同安侯。

  閩事略定,貝勒將歸,邀芝龍送之。貝勒過芝龍舟,必進一食,必加贊嘆,見一人,必加褒獎,信宿乃去。芝龍過舟投謁,貝勒疑之曰:『我所用人,粗悍鹵莽,何足當公意』?命悉取芝龍舟中庖廚僕從來供飲食,侍左右。芝龍乃大喜,不知墮其術中也。留信宿。已出閩,乃謂芝龍曰:『公功高,同我入京一見天子如何』?芝龍以未宿戒辭。曰:『公之左右僕從,悉在此矣,豈憂無行李費』?命取二萬金置舟中。令從行者五百人皆拘置別營,不可相見。對面作家書數行,但稱本朝恩德,囑其家世世無忘。已又曰:『北上面君,是我本願,但子弟擁兵海上,素非馴良,脫有不測,我且奈何』?貝勒曰:『即有之,無與公事,且亦非吾慮所及也』。

  芝龍既降,其家人以為可免暴掠,遂不設備。貝勒至安平,亂兵大肆淫掠,成功母亦被淫自縊死。成功大憤,剖其母腹,出腸滌穢,重納之以殮,發喪後遂起兵。

  丁亥(順治四年,隆武亡。是歲,桂王即位於肇慶,改永曆)

  初,芝龍撤兵,密諭成功,欲與俱見貝勒,成功不從,鴻逵陰令逸去。至是,率所部入海。芝豹獨奉母居安平鎮。

  鄭彩率舟師至舟山,迎監國魯王南下。魯王封鄭彩為建威侯,尋晉建國公;其弟鄭聯為定遠伯,尋晉侯。鄭彩及閣部熊汝霖進取福寧州,諸縣響應,遂入興化府。熊閣部鼓舞義兵,諸起義者皆來給劄,兵至數萬,然多烏合。鄭彩謀奪其權。雖與之結姻,忌之,乘夜遣兵攻其舟,並全家殺之。於是義兵憤怨解體。時義兵所在蜂起,汀、邵並亂,據建寧,閩郵為阻。

  是夏,朝中命三大人陳錦、佟國器、李率泰督兵至,破建寧,屠之,所失州縣盡復。

  鄭彩至海壇,復為鄉兵所敗,遂同魯王至廈門。時鄭聯亦糾合浦南橋義兵楊重等攻入漳浦縣,以洪有禎為縣令。未幾縣破,有禎被執,不屈,遂剮。鄭聯率義兵攻海澄縣,然見敵騎即走,爭舟墮水死者甚眾。平和縣曾慶等與詔安等處義兵立德化王慈燁,據將軍寨,陷大田,攻順義、將樂,然皆為大兵所敗。

  初,隆武之亡也,舊相蘇觀生、何吾騶俱遁回廣東,與布政使顧元鏡於十一月立唐王弟聿■〈金粵〉監國,改元紹武。十二月,大清總兵李成棟率兵襲廣城,副將杜永和獲紹武,並周王、益王、遼王盡斬之。蘇觀生從死,吾騶、元鏡皆降。

  福建既陷,兩廣總制丁魁楚與廣西巡撫瞿式耜會議監國。式耜首為言永明王賢,且為神宗嫡孫,應立。王諱由榔,桂王之子,初封衡陽,以寇亂徙梧州。會桂王薨,王以衰絰於十月十四日監國,改元永曆,以肇慶府署為行宮。丁魁楚、呂大器為大學士,式耜以吏部侍郎兼閣學掌銓事。封總兵陳邦傅為思恩侯,尋晉慶國公。後廣西破投誠,率兵追永曆,為李定國所擒,父子俱死。

  時成功往南澳募兵,而兵將戰艦,百無一備。聞永明王自立粵西,遙奉永曆年號,稱「招討大將軍罪臣」,以眾三百人泊於廈門之鼓浪嶼訓練,即今中左所也。浯州者,金門也。委黃愷於安平鎮措餉。芝龍舊將咸歸心焉。

  七月,成功以洪政、陳輝為左右先鋒,楊才、張進為親丁鎮,郭泰、余寬為左右鎮,林習山為樓船鎮,入寇海澄,札營祖山頭。數日,援兵至,洪政中流矢,與監軍楊期潢俱被殺,不克而還。

  八月,與鄭鴻逵合兵圍泉州,列營桃花山。大清提督趙國佐率數百騎衝之。張進、楊才逆戰,鴻逵遣林順等夾擊,大勝之。別遣水兵破溜石砲城,我參將解應龍死之,軍聲大振。泉紳郭必昌之子顯欲內應,國佐殺之,滅其家。

  九月,我副將王進自漳來援,成功解圍走。

  戊子(順治五年、永曆二年)

  閏三月,成功攻同安,守將廉郎、知縣張效齡遁,遂入之。復寇泉州。

  七月,陳錦、佟國器、李率泰援之,成功乃退。大兵屠同安,鄭氏鎮將邱晉、林壯猷、知縣葉翼雲、教諭陳鼎咸被殺,凡死者五萬餘人,「同安血流溝」之讖應焉。(先是,同之諸生陳姓、綽號「泥鰍」,自省回,至羅漢山中,所稱「生閻羅」者授以片紙云:『泥鰍死半途。同安血流溝。嘉禾斷人種。安平成平埔』。陳生果至小盈嶺而死。是後凡獲滿兵,輒斷掌放回以應之。然後來安海城竟毀拆,而廈門竟遷空無人歷一紀云)。

  是歲大饑,成功及建國公鄭彩各發兵民船至高州糴米。高州為思恩侯陳邦傅所轄。成功船免餉,餘照丈尺徵餉。船有千餘,多是民船。斗米,閩中近千錢也。

  時成功將士分駐各島。監國魯王別將平夷侯周崔(鶴)芝、閩安侯周瑞、定西伯張名振、總兵阮美等守舟山之沙埕。鄭彩、鄭聯等守廈門、金門。鄭鴻逵守安平之白沙,使其將陳豹守南澳。成功泊廈門;以親丁三百人,遣其叔錦衣衛鄭芝鵬護家眷,使張進守銅山所,太子太師鄭香守海澄港之石尾,有眾數千人,後為大兵所敗,二子鄭廣、鄭海死焉。然糧餉缺乏,取之民間;而鄭彩營將章雲飛等擾民尤甚。鄭鴻逵遂率舟師至潮州隨地取餉。

  己丑(順治六年、永曆三年)

  廣東提督李成棟反叛,迎永曆。於是永曆有詔使至,以為恢復在即,詔各勳鎮考試諸生赴廣省入場。成功遂考送生員葉后詔、洪初闢等十數人,令黃志高齎疏赴廣。舟至潮陽,遭風飄壞,餘人不得達,獨黃志高至粵,詔以志高為兵部職方司主事,使監成功軍,命以舟師直取南都;其後成功入寇長江,承此詔旨也。詔使並齎秦王孫可望告示一張,其文云:『秦王告諭天下』,中閒敘湖、廣(奪「殺」字)敬謹王、四川殺八固山之捷,入滇擒逆黔父子云云。又檄文一冊,中有云:『恢復兩京者准封為公,一省者封為侯,四府以上者封為伯;今有無尺寸之功,而擅封五等之爵』云云。又定西王李定國告示一張,其文云:『西寧王奉秦王令旨』,中閒敘破廣西定南王孔有德焚死之捷云云。

  三月,成功遣施琅、楊才、黃廷、柯宸樞等寇漳浦。副將王起俸密赴納款,謀洩,棄家由龜鎮至銅山投見,成功授偽都督同知,掛統練軍門印,令管北標將。

  十月,成功舟進雲霄港,由白塔登岸,分道並進。雲霄守將張國柱迎戰,為左先鋒下偽副將施顯所殺,遂攻城。中軍姚國泰拒守。城陷,國泰重傷。成功獲之,令醫調治,送軍前效用。進抵詔安,札營龍峰、磁灶等處。令中衝鎮柯宸樞、左衝鎮(應作「援勦左鎮」)黃廷、右衝鎮林(應作「洪」)習山等守盤陀嶺,以遏漳援。漳鎮王邦俊、副將王之剛調集各州縣守兵合攻盤陀嶺。是日大霧,海師咫尺不辨,柯宸樞及其弟中軍宸梅俱戰死。

  十一月,成功解詔安圍,督兵由分水關入潮州,抵黃崗。時潮屬多土豪擁據,三河壩有吳六奇,黃崗有黃海如,南洋有許龍,澄海有楊廣,海山有朱堯,潮陽有張禮,碣石有蘇利。時武毅伯施天福來見成功,黃海如亦至。海如說成功取潮陽縣,資其富饒,且近海口,有海門所、達濠浦可以拋泊海艘,通運糧米,且須由南洋鱟澳過達濠浦,方可至縣,恐許龍、張禮為梗爾。成功遂令移兵南洋,許龍逆戰,敗走漢陽。舊將陳斌來歸,偽授後勁鎮。楊廣、朱堯、唐玉各迎降,遂移兵鱟澳,張禮拒命,立破其達濠、霞美二寨,進攻青林寨,張禮乞降,准其歸命。遣援勦右鎮黃山督諸軍往靖海衛,並巡下惠來縣,以中軍汪匯之理縣事,正兵營盧爵守城。黃山等回攻南山寨,破之。成功遂移兵入揭陽,會鄭鴻逵,並帶張禮往見,成功(應作「鴻逵」)忽夜沈之水,成功甚悔之。

  庚寅(順治七年、永曆四年)

  先是,大清兵破湘潭,何騰蛟死之;破南昌,金聲桓死之。二月,破信豐,李成棟歿於陣。永曆皆追贈王爵,抆淚親祭。及報南雄不守,遂移德慶,抵梧州;榕江兵潰,桂林陷,瞿式耜、張同敞俱死之。

  三月,成功入潮陽,知縣常翼風率父老郊迎,成功令三鎮洪旭駐鎮,徵輸轉運。楊才攻破平和寨,屠之。陳斌克獅頭寨,寨首黃亮采請降,許之。右先鋒楊才病故,以正總班林勇為右先鋒;後征蘇利陣亡,以甘輝管親丁鎮,黃廷管右先鋒鎮,施顯管援勦左鎮。以監督王秀奇為戎旗鎮,管親隨兵,以林勝為中協,陳瑞為右協。

  四月,成功移師揭陽。鴻逵言新墟寨負固不服,合兵攻之,用龍熕擊其城,遂乞降。(門闢海中放光,鄭鴻逵令人沒水撈起,得大銃,夾兩龍為耳,用船車出之,號龍耳,所擊無不摧破。後劉國軒用以攻泉城,火引不發,鞭之,口遂裂,城竟不破)。守潮州新泰伯郝尚久率步騎數千來援。成功揮諸將迎擊。陳斌躍馬入陣,擒我中軍陳祿,諸軍繼進,斬首數千,尚久僅以身免。

  五月,詔安九甲義將萬禮等來附,施琅所招也。

  六月,引兵攻蘇利,不克。利據碣石衛叛,後平南王發兵攻殺之。

  成功諭諸將議攻潮州,陳斌進曰:『潮郡東南環溪,通漳大路只一浮橋,必須斷橋以絕援兵,然後移札西南攻圍之,十全必克』。成功從之。初一交戰,尚久大敗,浮橋並石橋一齊焚毀,隨移師攻城,三面圍之。尚久閉城不出,遣人乞援於漳。郝文興來援,許龍渡之入城。尚久削髮歸我朝,城守益堅,成功久攻不下,又天暑士卒多病,乃解圍退屯潮陽。黃亮采等復叛,攻襲行營,甘輝逆擊,斬其父子,始散去。

  鄭彩、鄭聯屯廈門,與芝鵬有隙。成功用施琅之策,以米千石餉鄭聯,欲襲取之。鄭彩曰:『是毒藥也!宜全軍出避』。聯不從。聯建生祠於萬石岩,十五夜,宴轄下諸將。二鼓後,成功將至,盡收其戰艦兵卒,其將陳俸、藍衍、吳豪等皆歸成功。成功撥親隨兵守其衙。後月餘,芝鵬說成功置酒萬石岩,夜歸,伏甲於路殺之。時鄭彩以舟師百餘艘逃於廣東南海之間,成功遣人往請回島,不遇而還。其部將楊朝棟、王勝、楊權、蔡新等來見,成功以朝棟為義武營,王勝等管水師。舊將藍登來見,授援勦後鎮。彩飄泊數載,士卒星散,成功以書招之,遂回,後病死於島。

  山寇攻陷惠來縣,知縣汪匯之、守將盧爵俱死之。三鎮洪旭報潮陽山寇復起,不復追徵。成功以閩安侯周瑞為水師右軍,掛印黃大振為援勦前鎮。命鄭芝鵬鎮守廈門,阮引、何德管水師,藍登管陸師。

  十一月,成功至潮陽,提塘黃文自廣至,報請成功入援。我平南王尚可喜、靖南王耿繼茂率滿漢數萬下廣州,粵西望成功南下會兵甚切。

  閏十一月,成功傳令各鎮,齊備船隻,南下勤王。時陳斌與施琅相抗,不睦,帶兵而遁;後據潮州歸命。黃海如在達濠浦欲逃,成功令林習山致之死。

  十二月,守將杜永和奔瓊州。王師下廣,成功抵揭陽,與鄭鴻逵議往接之。

  辛卯(順治八年、永曆五年)

  正月,成功至南澳,施琅進曰:『勤王、臣子職分,但琅昨夜一夢,似大不祥,乞藩主思之』。成功默然,遂令將左先鋒印並戰士委別將蘇茂管轄。鄭鴻逵送蕭拱辰、沈奇等赴軍前效用,成功以拱辰為中衝鎮,沈奇為護衛右鎮,隨師南下。鄭鴻逵同洪旭、施琅帶陳壎、鄭文星等回島。

  二月,成功至白沙河,颶風大作,各船飄至鹽州港。成功正副坐船風大不得泊,坐帆溜下,幾覆數次。天明方霽。後陞管中軍船蔡進福為水師內司鎮,管副中軍船施舉為水師後鎮。

  三月,成功至大星所,殺退惠州援兵,遂攻城,下之。

  我閩撫張學聖急調提督馬得功,集同安縣十八堡、劉王店各處民兵及船攻廈門,偽守將鄭芝鵬乘舟遁,禁城中居民不許搬移。得功數十騎下船,飄至五通,始登岸,無有禦之者。守高崎水師鎮阮引不戰而走。城中百姓哭聲振天。成功董夫人倉皇抱木主至海口,不得船,廈門港居民林禮樂始於舟中負登小舟,至芝鵬大船。其夜亂兵焚燬廬舍,火光竟天。前文淵閣大學士、吏部尚書曾櫻在城中,家人請掖之出城,櫻曰:『此一片清靜地,正我死所,去將何之』?是夜,自縊於所居樓上,時為二月(應作三月)十三日。越三日,公之門人阮旻錫入城尋母,遇公鄰居藍姓者在西門外,詢之,藍曰:『公不肯出城,是晚某進粥一盂,公不食。及曉,再候之,公已自盡矣。無人可收殮也』。時已昏黑,不得入城。旻錫往尋僧文臺,又至東嶽廟尋公之門人陳泰共議。天未明,文臺以僧龕同陳泰抬公尸至曾厝灣下船,付其家人。鄉紳副憲王公忠孝、樞部諸葛倬等以壽棺貯之,司馬盧若騰、副院沈佺期、樞部諸葛倬等皆視殮。後兵部主事劉玉龍疏陳輔臣從容就義事,永曆下詔曰:『曾櫻身死綱常,允宜優卹,追贈光祿大夫、上柱國、太師,謚文忠,賜祭葬,蔭一子中書科舍人,一子錦衣衛百戶,世襲。其門人知縣陳泰,冒險負屍,積勞殞歿,著贈鴻臚寺少卿』。

  三月初一日,大清巡撫張學聖同興泉道黃澍渡海,見島嶼孤懸,波濤環繞,驚為絕地,爭先引回;令知縣張效齡安撫居民。初四日,馬得功行牌於各鄉安民,意欲據守(此段記事與前文矛盾,說見「後記」)。初八日,會鄭鴻逵舟師至,截港圍之。命鎮將楊抒素登圓簹港與戰,互有勝負,副將吳■〈孛攵〉戰死。施琅率陳壎、鄭文星百餘人登廈門港與戰,大敗之,幾獲得功。於是得功求過海。巡撫張學聖遣人至安平乞和於鄭芝龍之母,囑鴻逵以船送馬得功步騎三百及餘兵盡回。

  先是鴻逵遣都督鄭德、翼將周全斌等至大星所,報稱馬得功攻島,請成功回師。成功於四月初一日到浯嶼,得功已渡海二日矣。成功怒甚,不許親戚與鴻逵相見。鴻逵移屯白沙。初十日,成功駐廈門港,議失守功罪。先賞施琅花紅銀二百兩,陳壎一百兩,斬鄭芝鵬、阮引等以徇,何德綑責,藍登免罪。軍士皆踴躍歡呼,銳氣百倍,以將士家在島上,遭鄭、阮等搶掠,得洩其忿故耳。成功命忠振伯洪旭管理中左,參軍潘庚鍾追各紳士助餉。潘加派各戶,搜掠一空。

  詔安、平和二縣復降於鄭氏。

  定西侯張名振、平彝侯周崔(鶴)芝、英義伯阮駿等自舟山至,成功各授水師鎮。

  海澄守將郝文興密約納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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