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部 > 敦煌變文集新書 > 四、捉季布傳文一卷

  大漢三年楚將季布罵陣漢王羞恥群臣拔馬收軍詞文:

  昔時楚漢定西秦,未辨龍蛇立二君。

  連年戰敗江河沸,累歲相持日月昏。

  漢下謀臣真似雨,楚家猛將恰如雲,

  各佐本王爭社稷,數載交鋒未立尊。

  後至三年冬十月,沮水河邊再舉軍,

  楚漢兩家排陣訖,觀風占氣勢相吞。

  馬勒鑾珂人繫甲,各憂勝敗在逡巡。

  楚家季布能詞說,官為御史大夫身,

  寫奏霸王誇辯捷,稱「有良謀應吉辰。

  臣見兩家排陣訖,虎鬥龍爭必損人。

  臣罵漢王三五口,不施弓弩遣抽軍。」

  霸王聞奏如斯語:「據卿所奏大忠臣!

  戈戟相衝猶不退,如何聞罵肯抽軍?

  卿既舌端懷辯捷,不得妖言誤寡人!」

  季布既蒙王許罵,意似獰龍擬吐雲。

  遂喚上將鍾離末,各將輕騎後隨身。

  出陣拋旗強百步,駐馬攢蹄不動塵。

  腰下狼牙椗四羽,臂上烏號掛六鈞,

  順風高綽低牟熾(幟),●箭長垂鎖甲裙。

  遙望漢王招手罵,發言可以動乾坤。

  高聲直噉呼「劉季,公是徐州豐縣人。

  母解絹(緝)麻居村墅,父能牧放住鄉村。

  公曾泗水為亭長,久於闤闠受飢貧。

  因接秦家離亂後,自號為王假亂真。

  ●鳥如何披鳳翼,黿龜爭敢掛龍鱗!

  百戰百輸天不佑,士率三分折二分。

  何不草繩而自縛,歸降我王乞寬恩。

  更若執迷誇鬥敵,活捉生擒放沒因。」

  鼙鼓未施旗未播,語大言高一一聞。

  漢王被罵牽宗祖,羞看左右恥君臣。

  鳳怯寒鴉嫌樹鬧,龍怕凡魚避水昏。

  拔馬揮鞭而便走,陣似山崩遍野塵。

  走到下坡而憩歇,重整戈牟問大臣:

  「昨日兩軍排陣戰,忽聞二將語紛紜,

  陣前立馬搖鞭者,罵詈高聲是甚人?」

  問訖蕭何而奏曰:昨朝二將騁頑嚚,

  凌毀大王臣等辱,罵髑(觸)龍顏天地嗔。

  駿馬彫鞍穿鎖甲,旗下依依認得真,

  只是季布鍾離末,終之更不是餘人。」

  漢王聞語深懷怒,拍按頻眉叵耐嗔。

  「不能助漢餘狂寇,假政●邦毀寡人。

  寡人若也無天分,公然萬事不言論;

  若得片雲遮頂上,楚將投來總安存,

  唯有季布鍾離末,火炙油煎未是迍。

  卿與寡人同記著,抄名錄姓莫因循。

  忽期南門稱尊日,活捉粉骨細颺塵。」

  後至五年冬十月,會垓滅楚淨煙塵。

  項羽烏江而自刎,當時四塞絕芬芸。

  楚家敗將來投漢,漢王與賞盡垂恩:

  唯有季布鍾離末,始知口是禍之門。

  不敢顯名於聖代;分頭逃難自藏身。

  是時漢帝興皇業,洛陽(長安)登極獨稱尊。

  四人樂業三邊靜,八表來甦萬姓忻。

  聖德巍巍而偃武,皇恩蕩蕩盡修文。

  心念未能誅季布,常是龍顏眉不分,

  遂令出敕於天下,遣捉艱兇搜逆臣。

  捉得賞金官萬戶,藏隱封刀斬一門。

  旬日敕文天下遍,不論州縣配鄉村。

  季布得知皇帝恨,驚狂莫不喪神魂。

  唯嗟世上無藏處,天寬地窄大愁人,

  遂入歷山磎谷內,偷生避死隱藏身。

  夜則村墅偷●饌,曉入山林伴獸群。

  嫌日月,愛星辰,晝潛暮出怕逢人。

  大丈夫兒遭此難,都緣不識聖明君。

  如斯旦夕愁危難,時時自嘆氣如雲。

  一自漢王登九五,黎庶昭蘇萬姓忻;

  唯我罪濃憂性命,究竟如何問此身。

  自刎他誅應有日,沖天入地若(苦)無因。

  忍飢受渴終難過,須投分義舊情親。

  初更乍黑人行少,越牆直入馬坊門,

  更深潛至堂階下,花藥園中影樹身。

  周氏夫妻餐饌次,須臾敢得動精神;

  罷飯停餐驚耳熱,捻箸橫匙怪眼●。

  忽然起立望門問:「階下干當是鬼神?

  若是生人須早語,忽然是鬼奔丘墳;

  問看不言驚動僕,利劍鋼刀必損君!」

  季布暗中輕報曰:「可相(想)階下無鬼神!

  只是舊時親分義,夜送千金來與君。」

  周謚按聲而問曰:「凡是千金須有恩,

  記道遠來酬分義,此語應虛莫再論。」

  更深越牆來入宅,夜靜無人但說真。

  季布低聲而對曰:「切莫語高動四鄰。

  不問未能諮說得,既蒙垂問即申陳。

  深夜不必盤名姓,僕是去年罵陣人!」

  周氏便知是季布,下階迎接敘寒溫。

  乃問:「大夫自隔闊,寒暑頻移度數春,

  自從有敕交尋捉,何處藏身更不聞。」

  季布聞言而渧泣:「自往艱危切莫論。

  一從罵破高皇陣,潛山伏草受艱辛。

  似鳥在羅憂翅羽,如魚向鼎惜歧鱗。

  特將殘命投仁弟,如何垂分乞安存。」

  周氏見其言懇切:「大夫請不下心神。

  一自相交如管鮑,宿素情深舊拔塵,

  今受困厄天地窄,更向何邊投莽人?

  九族潘遭違敕罪,死生相為莫憂身。」

  執手上堂相對坐,索●同餐酒數巡。

  周氏向妻申子細,還道:「情濃舊故人。

  今遭國難來投僕,輒莫談揚聞四鄰。」

  季布遂藏覆壁內,鬼神難知人不聞。

  周氏身名緣在縣,每朝巾幘入公門。

  處分交妻盤送●,禮同翁伯好供懃。

  爭那高皇酬恨切,扇開簾捲問大臣:

  朕遣諸州尋季布,如何累月音不聞?

  應是官寮心怠慢,至今逆賊未藏身。」

  遂遣使司重出敕,改條換格轉精懃。

  白土拂牆交畫影,丹青畫影更邈真;

  所在兩家圃(團)一保,察有知無具狀申。

  先拆重棚除覆壁,後交播土更颺塵;

  尋山逐水薰巖穴,踏草搜林塞墓門。

  察貌勘名擒捉得,賞金賜玉拜官新;

  藏隱一餐停一宿,滅族誅家斬六親。

  仍差朱解為齊使,面別天階出國門。

  驟馬搖鞭旬日到,望捉奸兇貴子孫。

  來到濮陽公館下,且述天心宣敕文。

  州官縣宰皆憂懼,捕捉惟愁失帝恩。

  其時周氏聞宣敕,由如大石陌心?。

  自隱時多藏在宅,骨寒毛豎失精神。

  歸到壁前看季布,面如土色結眉頻,

  良久沈吟無別語,唯言禍難在逡巡。

  季布不知新使至,卻著言詞怪主人。

  「院長不須相恐嚇,僕且常聞俗喭云,

  古來久住令人賤,從前又說水煩昏。

  君嫌叨黷相輕棄,別處難安負罪身,

  結交義斷人情薄,僕應自煞在今晨。」

  周氏低聲而對曰:「兄且聽言不用嗔。

  皇帝恨兄心緊切,專使新來宣敕文。

  黃牒分明椗在市,垂賞搥金條格新。

  先拆重棚除覆壁,後教播土更颺塵。

  如斯嚴迅交尋捉,兄身弟命大難存。

  兄且況曾為御史,德重官高藝絕倫;

  氏且一家甘鼎鑊,可惜兄身變微塵。」

  季布驚憂而問曰:「只今天使是誰人?」

  周氏報言「官御史,名姓朱解受皇恩。」

  其時季布聞朱解,點頭微●兩眉分。

  「若是別人憂性命,朱解之徒何是倫。

  見論無能虛受福,心麤闕武又虧文。

  直饒墮卻千金賞,遮莫高搥萬挺銀。

  皇威敕●雖嚴訊,播塵揚土也無因。

  既交朱解來尋捉,有計隈衣出得身。」

  周氏聞言心大怪,出語如風弄國君。

  「本來發使交尋捉,兄且如何出得身?」

  季布乃言「今有計,弟但看僕出這身。

  兀(髡)髮剪頭披短褐,假作家生一賤人。

  但道兗州莊上客,隨君出入往來頻。

  侍伊朱解迴歸日,扣馬行頭賣僕身。

  朱解忽然來買口,商量莫共苦爭論;

  忽然買僕身將去,擎鞭執帽不辭辛。

  天饒得見高皇面,由如病鶴再凌雲。」

  便索剪刀臨欲剪,改刑(形)移貌痛傷神,

  ●髮捻刀臨擬剪,氣填兇(胸)臆淚芬芬(紛紛)。

  自嗟告其周院長:「僕恨從前心眼昏,

  枉讀詩書虛學劍,徒知氣候別風雲。

  輔佐江東無道主,毀罵咸陽有道君,

  致使髮膚惜不得,羞看日月恥星辰。

  本來事主誇忠赤,變為不孝辱家門。」

  言訖捻刀和淚剪,占頂遮眉長短勻,

  炭染為瘡煙肉色,吞炭移音語不真。

  出門入戶隨周氏,鄰家信道典倉身。

  朱解東齊為御史,歇息因行入市門。

  見一賤人長六尺,遍身肉色似煙勳。

  神迷鬼惑生心買,待將逞似洛陽人。

  問「此賤人誰是主?僕擬商量幾貫文。」

  周氏馬前來唱喏,一依前計具咨聞:

  「氏買典倉緣欠闕,百金即賣救家貧。

  大夫若要商量取,一依處分不諍論。」

  朱解問其周氏曰:「有何能德直千金?」

  周氏便誇身上藝:「雖為下賤且超群。

  小來父母心怜惜,緣是家生撫育恩。

  偏切按磨能柔軟,好衣●?著春勳,

  送語傳言兼識字,會交伴戀入庠門。

  若說乘騎能結綰,曾向莊頭牧馬群。

  莫惜百金但買取,酌量驅使不頑嚚。」

  朱解見誇如此藝,遂交書契驗虛真。

  典倉牒●而吮筆,便呈字勢似崩雲。

  題姓署名似鳳舞,畫年著月象焉存。

  上下撒花波對當,行間鋪錦草和真。

  朱解低頭親看札,口呿目瞪忘收脣。

  良久搖鞭相嘆羨,看他書札署功勳。

  非但百金為上價,千金於口合校分。

  遂給價錢而買得,當時便遣涉風塵。

  季布得他相接引,擎鞭執帽不辭辛。

  朱解押良何所似,由如煙影嶺頭雲。

  不經旬日歸朝闕,具奏東齊無此人。

  皇帝既聞無季布,勞卿虛去涉風塵。

  放卿歇息歸私第,是朕寬腸未合分。

  朱解殿前聞帝語,懷憂拜舞出金門。

  歸宅親故來軟腳,聞筵列饌廣鋪陳。

  買得典倉緣利智,廳堂誇向往來賓。

  閑來每共論今古,悶即堂前話典墳。

  從茲朱解心怜惜,時時誇說向夫人:

  「雖然買得愚庸使,實是多知而廣聞。

  天罰帶鉗披短褐,似山藏玉蛤含珍,

  是意存心解相向,僕應抬舉別安存。」

  商量乞與朱家姓,脫鉗除褐換衣新。

  今既收他為骨肉,令交內外報諸親。

  莫喚典倉稱下賤,總交喚作大郎君。

  試交騎馬捻毬杖,忽然擊拂便過人,

  馬上盤槍兼弄劍,彎弓倍射勝陵君。

  勒轡邀鞍雙走馬,蹺身獨立似生神。

  揮鞭再騁堂堂貌,敲鐙重誇檀檀身。

  南北盤旋如掣電,東西懷協似風雲。

  朱解當時心大怪,愕然直得失精神。

  心麤買得庸愚使,看他意氣勝將軍。

  名曰典倉應是假,終知必是楚家臣。

  喚向廳前而問曰:「濮陽之日為因循,

  用卻百金忙買得,不曾子細問根由。

  看君去就非庸賤,何姓何名甚處人?。

  季布既蒙子細問,心口思惟要說真。

  擊分聲悽而對曰:「說著來由愁煞人!

  不問且言為賤士,既問須知非下人。

  楚王辯士英雄將,漢帝怨家季布身。」

  朱解忽聞稱季布,戰灼唯憂禍入門。

  「昨見司天占奏狀,三台八坐甚紛芸。

  又奏逆臣星晝現,早疑恐在百寮門。

  不期自己遭狼狽,將此情由何處申!

  誅斬解身甘受死,一門骨肉盡遭迍。」

  季布得知心裏怕,甜言美語卻安存:

  「不用驚狂心草草,大夫定意但安身。

  見今天下搜尋僕,捉得封官金百斤。

  君但送僕朝門下,必得加官品位新。」

  朱解心麤無遠見,擬呼左右送他身。

  季布出言而便嚇:「大夫大似醉昏昏!

  順命受恩無酌度,合見高皇嚴敕文。

  捉僕之人官萬戶,藏僕之家斬六親。

  況在君家藏一月,送僕先憂自滅門!」

  朱解被其如此說,驚狂轉轉喪神魂。

  「藏著君來憂性命,送君又道滅一門;

  世路盡言君足計,今且如何免禍迍?」

  季布乃言「今有計,必應我在君亦存!

  明日廳堂排酒饌,朝下總呼諸大臣。

  座中但說東齊事,道僕愆尤罪過頻;

  僕即出頭親乞命,脫禍除殃必有門。」

  屈得夏侯蕭相至,登筵赴會讓卑尊。

  朱解自緣心裏怯,東齊季布便言論。

  侯嬰當得心驚怪,遂與蕭何相顧頻。

  二臣坐上而言說,「深勞破費味如珍!

  皇帝交君捉季布,公然藏在宅中存;

  謾排酒饌應難喫,久坐時多恐損人。」

  二臣拂手抬身起,朱解愁怕轉芬芸。

  二相宅門纔上馬,朱解親來邀屈頻。

  「解且宅中無季布,且願從容酒壹巡!」

  侯嬰既說無季布,察色聽聲驗取真,

  離鞍下馬重登會,既無季布卻排論,

  是時酒至蕭何手,動樂唯聞歌曲新。

  季布幕中而走出,起居再拜敘寒溫。

  上廳抱膝而呼足,唵土叉灰乞命頻。

  「布曾罵陣輕高祖,含對三光自殺身。

  藏隱至今延草命,恨悔空留血淚痕;

  擔愆負罪來祗侯,死生今望相公恩。」

  二相坐前相●見:「慚愧英雄楚下臣。

  憶昔揮鞭罵陣日,低牟鎖甲氣如雲。

  奈何今日遭摧伏,貌改身移作賤人,

  爭那高皇酬恨切,僕且如何救得君?」

  季布鞠躬而啟曰:「相公試與奏明君!

  但道曾過朱解宅,聞說東齊戶口貧,

  州官縣宰皆憂懼,良田勝土并荒螓(榛)。

  為立千金搜季布,家家圖賞罷耕耘。

  陛下捨愆休倍足,免其金玉感黎民。

  此言奏徹高皇耳,必得諸州收敕文。」

  侯瓔蕭何深蒙計,「據君良計大尖新。

  要其捨罪收皇敕,半由天子半由臣。

  今日與君應面奏,後世徒知人為人。」

  蕭何便囑侯嬰奏,面對天階見至尊。

  具奏「東齊人失業,望金徒費(圖賞)罷耕耘。

  陛下捨愆休尋捉,免其金玉感黎民。」

  皇帝既聞人失業,失聲憶得尚書云:

  「民唯邦本傾慈惠,本固寧在養人恩。

  朕聞舊酬(讎)荒國土,荏苒交他四海貧。

  依卿所奏休尋捉,解冤釋結罷言論!」

  侯瓔拜舞辭金殿,來看季布助歡忻。

  「皇帝捨愆收敕了,君作無憂散憚身!」

  季布聞言心更大,「僕恨多時受苦辛。

  雖然奏徹休尋捉,且應潛伏守灰塵;

  若非有敕千金詔,乍可遭誅徒現身。

  侯瓔聞語懷嗔怒,「爭肯將金詔逆臣!」

  季布鞠躬重啟曰:「再奏應開堯舜恩。

  但言季布心頑梗,不慚聖德背皇恩。

  自知罪濃憂鼎鑊,怕投戎狄越江津。

  結集狂兵侵漢土,邊方未免動煙塵,

  一似再生東項羽,二憂重起定西秦。

  陛下千金詔召取,必能匡佐作忠臣。」

  侯瓔聞說如斯語,據君可以撥星辰。

  僕便為君重奏去,將表呈時潘帝嗔。

  乞待早朝而入內,具表前言奏帝聞:

  「昨奉聖慈捨季布,國泰人安喜氣新。

  臣憂季布多頑逆,不漸聖澤皆(背)皇恩。

  陛下登朝休尋捉,怕投戎狄越江津。

  結集狂兵侵漢土,邊方未免動灰塵,

  一似再生東項羽,二憂重起定西秦。

  臣聞季布能多計,巧會機謀善用軍,

  摧鋒狀似霜凋葉,破陣由如風卷雲。

  但立千金招(詔)召取,必有忠貞報國恩。」

  皇帝聞言情大悅,「勞卿忠諫奏來頻!

  朕緣爭位遭傷中,變體油瘡是箭痕。

  夢見楚家猶戰酌(灼),況憂季布動乾坤。

  依卿所秦千金召,山河為誓典功勳。」

  季布既蒙賞排召,頓改愁腸修表文。

  表曰:「臣作天尤合粉身!

  臣住東齊多朴真。生居陋巷長蓬門。

  不知陛下懷龍分,輔佐江東狼虎君。

  狂謀罵陣牽宗祖,自致前熬鼎鑊迍。

  陛下登朝寬聖代,大開舜日布堯雲。

  罪臣不煞將金詔,感恩激切卒難申。

  乞臣殘命歸農業,生死榮華九族忻。」

  當時隨來於朝闕,所司引對入金門。

  皇帝捲簾看季布,思量罵陣忽然嗔

  遂令武士齊擒捉,與朕煎熬不用存。

  臨至捉到蕭牆外,季布高聲殿上聞:

  「聖明天子堪匡佐,謾語君王何是論!

  分明出敕千金詔,賺到朝門卻殺臣,

  臣罪受誅雖本分,陛下爭堪後世聞!」

  皇帝登時聞此語,迴嗔作喜卻交存。

  「怜卿計策多謀略,舊惡些些總莫論,

  賜卿錦帛并珍玉,兼拜齊州為太守,

  放卿衣錦歸鄉井,光榮祿重貴宗卿。」

  季布得官而謝敕,拜舞天階喜氣新。

  密報先從朱解得,明明答謝濮陽恩。

  敲鐙謳歌歸本去,搖鞭喜得脫風塵。

  若論罵陣身登貴,萬古千秋祗一人。

  具說漢書修製了,莫道詞人唱不真。

  大漢三年季布罵陣詞文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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